文煜担心他的状态,工作到半夜阿姨送水果到书房里来,想着也去给他送一份,却发现他人不在房间里。
之后是在厨房里找到了人。楼下静悄悄的,他站在冰箱前,拿生鸡蛋往碗里磕了好几颗。如果不是亲自发现,文煜怎么都想不到向来温顺的弟弟居然能为了见一个人走这种极端。
文颂端着蛋液还在想是应该放水里煮还是拿油煎,被他忽然从旁夺走,吓了一跳,“……哥。”
“别干傻事。”文煜压低声音,瞥了眼楼上,“你不要命了吗?被外公发现更觉得你不可理喻了。”
“你别告诉他。”
“这是我告不告诉的问题吗?就算你能出得了家门,被送到医院也是半死不活的了,还能有力气再偷跑去哪里见谁?”
“……”
文颂撇了撇嘴,终于绷不住红了眼眶,双手捂住脸脱力般蹲在地上,靠着冰箱喃喃低语,“那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再等等,别心急。”文煜心里叹了声气,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马上就要开学了。外公不是没再说要你调回来上学的事吗?到时候学校见面也可以的。”
“可是我等不到那时候了。他找不到我,他,他自己在那边会害怕的。”文颂摇了摇头,越说越伤心,艰难地压抑着哽咽,“他不一样……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他也不想那样但是他……哥,我太害怕了。万一他出事怎么办?我刚才梦见他从基地里跑出来,爬窗户过来找我。我刚刚,我还,还在阳台上找了一会儿。”
“……”
文煜哭笑不得,带他到沙发上休息,拍抚他的背安慰,“基地里怎么会没有安保系统?他录节目身边全是人,发现他不对劲总会有措施的吧?不会出事那么严重的。”
“你听我说小颂,先冷静下来。就算他再有缺陷,终究也是个成年人了,他该有顾好自己的能力。以后不能总是你去照顾他一辈子吧?”
“可是他……哥。”文颂着急地想要分辨,却被温和地打断。
“我知道你心疼他,想护着他,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我们都还不了解他,尤其是外公,都没面对面地观察过他,只是听你说他的好话,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他呢?”
文煜说,“你要知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伤害你还是珍惜你,我们才是会永远对你好的人。如果他也是真的对你好,我们没理由不接受他。外公也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这些是要有过程慢慢去了解的,需要很多时间。现在急只会适得其反,明白吗?”
文颂哽咽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早点休息吧,慢慢来。”
文煜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饿了吗?我叫人给你做宵夜。”
文颂还是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
心里堵得厉害。即使早就想过会经历这么一遭,无可避免,却还是不防真正发生时会有这么难捱。
回到房间里辗转睡不下,他看着房间一角随手推置的行李箱,忽地想起什么,下床去打开,从最底下的夹层里找出一只红包来。
是那天在酒吧里挣到的演出费,本来打算留到过年的时候再送给外公。但隔天中午的饭桌上,他亲手把这封不起眼的红包放到文争鸣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挣的钱,虽然很少。但是想送给您做礼物。”
文颂一字一句诚恳道,“我已经长大了,外公。我会让自己过的更好,也只会跟能让我变得更好的人在一起。”
老人神情中不见动容,但并不出言教训,收下了他的红包。甚至在事隔多日以后,重新坐下来跟他一起看电视,聊几句天。
文颂试探着把节目切换到音综,今天是总决赛现场直播。这会儿恰好主持人在做串场口播,镜头对着的方向,主持人身后是选手准备区,文颂看到背景里几个模糊的人影,一眼就分辨出那个许久未见的轮廓。
外公还在身边,他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想转台却又舍不得。文争鸣一直没说什么,节目在眼前播放也没让关电视。想着或许这也是事态好转的证明,文颂深呼吸,假装平静地看下去。
直到那支期待已久的乐队出场,全场视线聚集,主唱站在聚光灯照耀的舞台中央。
“最后一首歌送给文颂。如果没有他,我没办法走到这里。”
秦覃看着镜头说,“我很想快点见到他。”
他和乐队在这个舞台上的最后一首自作曲,名字是《当我说想要送花给你》。
明明是摇滚的节奏,旋律出离浪漫温柔。
[当我说想要送花给你
你知道
那是在说我爱你]
文颂终于无法再维持平静,在屏幕前泣不成声。文争鸣实在听不下去,哼了一声,拄着拐杖上楼去书房了。
他哭得听不清楚歌里还唱了什么,脑海中嗡嗡作响。直到文煜把他强行从沙发上拉起来,“快走啊。”
“……什么?”文颂也没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但看到他手上的车钥匙,睁大眼睛连哭声都咽回去了,“可是我……你,外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