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安笑了笑,“几句闲言碎语,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就令对手自顾不暇,大皇子这步棋,走得真是既高明又有效”
萧昀沉默不语,是啊,既高明又有效,可是却唯独没有将谢世安的感受考虑进去,哦,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考虑”过了,知道此计会恶心到谢世安,所以才特意将矛头引去三皇子那边。
谢世安望着对岸主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若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尽心尽力地辅助,自问对得起今上的托付,但是难过失望好像也没有多少,就像是早能想到一样,君君臣臣,若要君主去照顾每一个臣子的感受也是不现实的,只是他依然抑制不住的心凉,凉的并非是此计本身,而是大皇子明知此计与他有关,却从未想过与他商量。
闹闹哄哄的救援工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谢世安婉拒了陈王世子去酒楼小酌一杯的邀请,一个人往自家马车停放的位置走去。
家家户户亮起的暖色烛光透过灯纸给安京城染上了一圈鹅黄色的光晕,安京城主街道上车水马龙,两旁来来往往的小摊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谢世安望着挂满花灯的摊贩,想起当日苏文卿捧着花灯的笑颜,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思念之情,不轻不重,就是想立刻见到她,没有任何缘由。
谢世安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点黏黏糊糊的心情有些上不得台面,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早上才从家里出来,一日都未满,哪来如此多的想念,而且如今天色已晚,以他家夫人心大的性格,说不定已经看着话本入梦了。
谢世安叹了一口气,走到自家马车旁边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想哪怕是他回去发现他家夫人没给他留门,他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心理落差。
然而种种想法和心理建设在他看见坐在马车前的人的那一刻就分崩离析,他看见苏文卿一身小厮的打扮,带着一个草编斗笠,手中拿着马鞭,随意地架在曲起来的腿上。
苏文卿听见动静,她将斗笠的帽檐微微往上一顶,侧头看见谢世安正站在一米外的地方愣愣地看着她,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净整齐的小白牙,“公子,回家吗?”
谢世安觉得有人在他心中放了一把烟火,炸出来的火星将他的五脏六腑连同四肢百骸都燃烧了起来,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不冷静,他压下胸口跳得快如鼓点的心脏,“你”他清了清发紧的嗓子,“你怎么来了?”
苏文卿摘下斗笠笑盈盈地跳下马车,负着手大爷似的晃晃悠悠地来到谢世安面前,抬头打量着谢世安的眼睛,“听说我家夫君在外面受了委屈,唯恐他哭鼻子,特意来接他回家。”
谢世安不管不顾地将苏文卿搂入怀中,原来所有的无所谓都是千帆过境后的心冷和习惯了,但凡这世间有一个人知你懂你,那些冰冷的铠甲和硬了的心肠都会脆弱的不值一提,他脸颊擦过苏文卿的发梢,磁性的声音中带着闷,“抱歉。”
苏文卿闻言微微一愣,她没懂谢世安这句抱歉的意思,她拿手斗笠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搂住了谢世安的腰。
她如同哄小孩睡觉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谢世安的背,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咳,那什么,感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哈,但是你再抱下去明日安京城说不定就会有流言传出来,说谢大公子万念俱灰之下竟爱上府里小厮。”
“”谢世安满腔感动都碎得连渣子都不剩,他拿过苏文卿手中的斗笠没好气地直接给她扣在头上,捏了捏苏文卿的脸,咬着牙道:“走,回府。”
苏文卿嘻嘻笑笑地拉着谢世安的手上了马车,“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出府怕惹得大皇子不悦。”
谢世安眼帘微垂,盯着苏文卿的笑颜看了一会儿,眼中神情晦暗不明,最终只是淡淡道:“不用了,以后你正常出行就行了。”
苏文卿愣了愣,不解道:“嗯?”
谢世安拉着苏文卿在马车旁坐下,“沁娘今日已经醒了。”
苏文卿闻言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压在胸口上的那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我明日去看看她,当面赔礼道歉,”苏文卿顿了顿,有些紧张,“我这几天翻看律典,对皇室不敬属于十大不赦,我这种情况需不需要坐牢或者打板子啊?我如果能争取得到她的谅解是不是能够减轻点罪行?”
谢世安隔着斗笠摸了摸苏文卿的脑袋,哭笑不得道:“大不敬罪那是对指帝王不敬,或者威胁到了帝王的生命安全,你这事哪跟哪啊,无心之失,也没有闹出人命,即使上了公堂,按照律典,最多也只是赔礼道歉的结果。”
苏文卿放心了下来,还好还好,不要打板子就好
苏文卿看见谢世安眉间那一抹挥之不散的凝重,以为谢世安还在为那些流言蜚语不悦,她叹了一口气,拉着谢世安,“爱恨情仇从古至今都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反正造谣一张嘴,自然是怎么吸引人就怎么传,什么横刀夺爱、情投意合,他们那就是眼瞎,我和谁情投意合看不出来吗!”
苏文卿笑容中带着点讨好,“反正都是一些没有影子的事情,过几天他们说腻了,自然也就忘记了。”
谢世安点点头:“大皇子这样传无非就是想牵制住三皇子,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方法不能长久,明日我会将此事一道解决,没有人推波助澜散得也就快了。”
“等等,大皇子?!”原以为是天灾没想到竟是,苏文卿一时震惊得难以言表,“你的意思是这些谣言都是大皇子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