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中,苏文卿正半死不活地任由嬷嬷和丫鬟们替她梳妆,以往正宴她都是能推就推,反正她与谢母“身体不好”是安京城众女眷们心照不宣的事情,然而这次迎接北蛮使团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以谢家的地位,她和谢母总得去一个人才行。
谢父不在安京城中,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让谢世安领着他妈去参加宫宴这种事情。
苏文卿看着身上繁重的华服叹了一口气,她就不明白了,设宴迎接他国使团为什么一定非要带上女眷,舞娘乐姬不香吗?带着女眷怎么让众臣光明正大的欣赏放松?
谢世安一回来就看见苏文卿正苦大仇深地在练习走路姿势,他看着苏文卿头上顶着的摇摇欲坠的瓷碗,实在没忍住手欠,轻轻戳了一下。
瓷碗应声碎裂的声音炸起了苏文卿的毛,苏文卿看着离她还有半步之遥的终点线,怒而回身龇牙去挠谢世安的脸。
周围的嬷嬷和女使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辛苦了近一个时辰的发髻和妆容在自家少夫人和公子的打闹中被毁,只能收起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认命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簪花上面的珠坠,回房替自家少夫人重新准备一套服饰。
谢世安笑吟吟地搂住苏文卿,“怎么好端端地练起走路仪态?”
苏文卿没好气地道:“正经的宫宴,所有人都在,我这不是不想在你那些同僚面前给你丢人吗?我这边争分夺秒地练习,你那边竟然还给我捣乱,你是人吗?!”
谢世安格外喜欢苏文卿这种张牙舞爪炸毛的模样,感觉每次都能从中获取不少精神,他虚压在苏文卿的肩膀上,笑得非常无辜,“临时抱佛脚也没有用啊,宫宴要持续两三个时辰,还不如先好好歇歇。”
苏文卿闻言怒了,她狠狠地踩了一脚谢世安,“你什么意思?!我说我丢人那是自谦,自谦懂吗,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谢世安的头埋在苏文卿的颈侧,低声笑了起来。
苏文卿松了一口气,“爱妃可算是笑了,你若再不笑,我都要怀疑朕的江山是不是要亡了。”
谢世安捏了捏苏文卿的脸,“这种话可是大不敬。”
苏文卿非常惜命,并且从善如流,她反手摸了一把谢世安的脸,“夫君你可算是笑了,你抑郁寡欢这几日时常让妾身惶恐自己是不是年老色衰没有吸引力了。”
谢世安低声笑了几声,“什么叫可算笑了,我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板着脸了?”
“带着了一张假笑的面具在脸上就算是笑了?”苏文卿吐槽道,“糊弄大傻子呢。”
谢世安挑眉,“我平日在外面都是这么笑的。”
苏文卿也挑眉,“所以你是在骂他们都是大傻子吗?”
谢世安没有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苏文卿看见谢世安的笑容心情也好上了不少,其实倒也谈不上抑郁寡欢,就是苏文卿觉得谢世安这几日气压有些低,虽然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是她却总觉得他处在一种如临大敌的高度戒备状态中。
若是按照坊间传闻,谢世安大破北蛮狼师重塑北疆防线,就结果来看,谢世安与拓跋力卢交手的结果应该是谢世安胜利了,既然胜了为什么还会如此戒备呢?
苏文卿在丫鬟和女使们的帮助下重新梳了一套妆,因为时间紧迫,苏文卿也来不及对这种复杂厚重的衣服和发饰进行吐槽和反对,只能给啥穿啥,匆匆拉着谢世安坐上驶往皇城的马车。
谢世安哭笑不得,他伸手轻轻替苏文卿拭去鬓间上沾染的脂粉,“不用这么着急,一般开宴的时间都会比规定要到的时间晚个半刻。”
苏文卿拉了拉勒着她胸闷的裙子,“你不懂,面对这种大场面,我一般都需要一点时间提前做准备,俗称踩点。”
谢世安乐了,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车门外响起一个极其令人扫兴的声音。
“呀,这不是谢大人吗,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
苏文卿听见这种带着点异域风味的官话愣了愣,随即用口型无声地问道:“北蛮使团?要下去吗?”
谢世安手往下压了压,然后侧身挡在苏文卿和马车外之间,掀开一半车帘,语气既不失礼却十分客套,“四世子贵安,这处不便停车,我就不与你寒暄了,先行一步,告辞。”
拓跋力卢意味深长地往马车内扫了一眼,声音微扬,“车内坐着的是谢少夫人吗?”
苏文卿闻言心中一紧,若是按照礼仪,此刻她应该上前问安,然而她直觉这个北蛮世子有些不安好心。
谢世安微微皱眉:“酉时已过,宫宴想必也要开始了,世子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要辜负我朝陛下的一番心意了。”
拓跋力卢不理会谢世安,继续扬声对着马车内道:“我与谢大人是旧相识,听闻谢大人与谢少夫人不久前刚刚新婚,我远在北蛮,也没来得及送点贺礼,这次千里迢迢带了一点特产,想要略表心意,还望谢少夫人千万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