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沈烬困在其中,挣脱不开,也逃离不开。
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秋随在还没有认识他之前,经历过的一切痛苦。
这些痛苦,她不知道和谁说,也没办法开口,索性全都咽在肚子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而如今,这场梦境仿佛快播到尽头的电影。
他坐在观众席,却有些舍不得离去。
他还想多看一些秋随的曾经。
哪怕一点点都好。
他想知道。
在那些漫无天日的时间里,秋随到底经历过什么,他又错失了什么。
沈烬突然想起二楼那间房子。
“林老师,”沈烬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嗓音询问,“她住在您这里的时候,还好吗?她和我说,她很开心。”
闻言,林和豫的神情恍惚了片刻。
“离开了俞家,她应该是开心的,”林和豫说,“她那时候刚满十八没多久。”
林和豫说到一半,语气一顿,转而询问:“对了,你知道秋随的生日什么时候吗?”
沈烬一愣,点头道:“知道,九月十五。”
“那不是她的真实生日,”林和豫摇了摇头,“秋随在孤儿院长大,没人知道她的真正生日,只是大约模糊的知道她的年龄大约几岁。”
“俞家在秋天把秋随领养回家,秋随的生日也顺其自然的定在了跟俞家夫妻回家的那一天。”
“那天是几号我也记不得了,不过,后来,秋随的生日也改了,改成了和她妹妹同一天的生日。”
“因为俞家那对夫妻觉得,两姐妹嘛,没必要一年过两个生日,索性放在同一天过生日就好了。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秋随迁就她妹妹,所以,九月十五,不是秋随的生日,其实是她妹妹的生日。”
沈烬垂眼坐着,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
他盯着中指上那枚和秋随手上的戒指成对的男戒,失神了片刻,又被林和豫的话重新拉回到这场冗长到踹不过气的噩梦电影中。
“后来,秋随学业压力也重,俞家那对夫妻又反对,秋随来我这学习书法的频率就少了很多,但都会抽空来我这看望我,她也没什么钱,我也不收她的礼物,她就来我这陪我和她师母聊会天,给我们捶捶背,倒倒茶。”
“但我们和秋随的接触的确也少了很多,直到她复读那年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在我这借住一年,住宿费和生活费让我和她邓师母记着,等她工作了就加倍还给我们。”
“我和老邓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也和俞家那对夫妻脱不了干系,但我们毕竟是外人,家务事不好插手太多,没要秋随的钱,也没打算之后让她还给我们,就让佣人收拾了一件二楼的客房,给秋随住着了。”
“我和老邓有个儿子,儿子也忙着国内外到处飞,没什么时间回申城看我们,有个孙子吧,又忙着做科研,忙起来昏天黑地的,忙完科研还得到处开会,也有个孙女,比秋随大一岁,秋随打算搬进来那一年,我们孙女正好考上了申城b大的法律系。”
“家里空空荡荡的,正巧秋随打算住进来,也算是填补了我们孙女的空缺,就当是陪我和老邓解闷了,我和老邓想着,秋随高四了,比不得高三,已经错过一年了,这一年可得加倍小心。我和老邓商量了几天,打算带秋随去商场,买个她喜欢的合适的书桌和书柜,再多添几本参考书,毕竟,我们孙女高考的时候,我们也是她的后勤力量嘛,做高考的的后勤,也算是有经验了。”
“我们孙女也同意,刚刚经历过高考嘛,看小妹妹总有那么几分怜惜和感同身受,就打算带秋随去商场逛一逛,谁知道,秋随死活不同意。”
“不要我们给她买书桌和书柜,也不要我们给她买参考书,家里特意给她买的水果,如果我们不喊秋随吃,她绝对不会主动吃,我们开口喊她吃,她也挺多吃那么一丁点儿,总会把大部分水果留给我和老邓。”
“老邓和我说,”林和豫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秋随这孩子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太大了,性格很难一时之间扭转过来。”
“她好像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所有的这一切,配不上我们给她花的钱,也配不上拥有崭新的物品,只有用我们孙女的旧物品,反而安心。”
“秋随这孩子,”林和豫停顿了片刻,才带着几分心疼的语气评价道,“她好像,不太懂,也不太敢,去索取。”
“即使面对着真心爱她的人,她似乎也没有这个勇气和胆量。”
房间内倏然沉默下来。
沈烬眼底一片死寂,看不出情绪。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片刻后,才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林和豫。
“谢谢您,”沈烬唇线抿的平直,“我,我会教会秋随,如何学会索取的。”
林和豫没说话,只是盯着沈烬看了片刻,才缓缓笑起来。
“还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说清楚。”
秋随握住门把手的手突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