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右手一把折扇轻展,意态不羁。那纷飞的花瓣迷人眼,飘落他满身,更显出画境悠远。
桃花树旁是一条溪流,花瓣随风飞逝,毫不犹豫地纵身入水。奈何水波湍急,毫不留情地前行,就连看那落花一眼,都不曾。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视线缓缓向下,我如同醍醐灌顶,蓦地指着里头的一处暗影朝着三哥说道:“真是没想到,居然话中有话,更是画中有画。”
三哥忙紧盯着我所指的那一处。
一道暗色落在地上,半圆不圆,明显便是什么东西的影子。其实若没有看明白,确实是没什么,也只当是作画者信笔为这场画中雨添了氛围。可真若看懂了,也便理解作画之人的心思了。
左下角,并不曾署名,仅仅落下了日期。
按日子估摸,恰是三哥的婚讯圣旨昭告天下当日。
见三哥一脸茫然,我好意提醒:“这倒映在地上的影子,三哥不觉得和油纸伞相似吗?”
“油纸伞?”细细咀嚼着几字,三哥的视线落在上头,一瞬不瞬,“确实,细细推敲下来,倒还真是一把油纸伞。”
“以那种姿势倒映在地上,那么这伞便绝对是被人撑着。可作画者却故意将那撑着伞的人遮遮掩掩,就连影子都吝啬于添上半笔,只露出这把油纸伞半遮不露。”
“为什么?”
三哥素来多才,可唯有这女人家的细腻心思,揣摩不透。
“大老爷们这么点雨还要娇弱地撑个伞,恐怕是不可能,所以这画中撑伞的绝对是个女子。三哥注意看她所站的位置,恰是你的身后。遮遮掩掩,不让你看到,无非是印证了那满树的桃花飞,落了一句暗相思,恰与画中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境相呼应。”
三哥浑身一震,那握着画卷的手蓦地收紧,上头隐约可见青筋。
“不……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难以置信地转首望向我,眸中的光芒似要将我灼伤:“那你告诉我,这两幅画,究竟……是不是同一人所作?究竟是不是?”
三哥一手拿画,另一只手却死命地拽紧了我的手臂。那力度,强劲得让我有些难以承受。
“三舅子这是作何?紫儿还怀着身孕。”凭空出现一条手臂,将三哥加诸在我身上的力道卸掉。景行然一脸担忧地望着我,随即将一个婢子递上来的披风接过,替我仔细地披上,“起风了都不知道进屋去吗?这是存心让爷担心呢?”
我伸出手安抚性地握在他掌心,一点一点与他十指相扣。视线却是望着三哥,一脸的真挚:“若单单从画风笔触来看,这两幅画无疑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世间纵有再多的人会模仿,画风可以模仿笔触也可以模仿,但唯独那神韵,却是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刚刚我还不确定,但现在,我很确定,这幅画确实也是天方子的真迹。”
“天方子”三字一出,三哥面上的表情更是变幻莫测。视线交错在他带来的两幅画之间,似乎满是难以置信。
“你确定,没有看错?”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han,从画工炉火纯青的技巧来看,这两幅画的神韵,都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这,确实是同一人所作。”景行然淡淡地扫了眼两幅画作,不急不徐地替我接了口。
我见三哥表情复杂,那种神色,仿佛天崩地裂般有什么事情难以挽回,我忙笑着宽慰:“三哥这是什么表情?妃离嫂子原本还不待见三哥,这会儿作了这幅画,不就表示对三哥已经倾心相许了吗?想来是以前拒绝三哥的次数太多,她都不好意思向你明说爱你,非得借助这幅画来表达对你的情意。”
“倾心相许……表达情意……她爱我……她爱我?不,她不是她……她才是她……她才是天方子……可她走了……留下这幅被我好不容易才找回的画走了……”
几乎是癫狂般,三哥拿着画便奔了出去。
“我得去找她……我得去找她……还得求父皇收回旨意……还有兵符……得多派些人手……”
如同梦呓,三哥絮絮叨叨,失魂落魄地走出我的视线。
那身着云纹锦衣的身影,竟有些狼狈与落魄。
*
“三哥说什么她不是她,说什么找她?赵妃离不见了吗?”有丝疑窦在心头绽开,我蹙眉询问。
身子被景行然拥着,一点点往房内而去,他头也不回地对着我暗香殿的人吩咐:“去将晚膳端上来。”
“是。”
云兰应声刚要走,却又被他拦住:“吩咐厨子煮碗姜汤。”
“是。”福了福身,云兰退下。
景行然将我安置在楠木椅内,又给我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