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从我怀中接过咿咿呀呀挥舞着手脚的小祖宗,又是一阵风过,不见了踪迹。
云兰有些担心:“让魏将军一个大男人照顾小皇子怎么行?娘娘,奴婢让几个丫鬟过去帮忙。”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行宫并非如同表面所见的那般风平浪静。”这里的人,并不能全信。能不用他们的时候,便不用。
云兰听得此话,似乎觉得在理,默默跟在我身后一路往大厅而去。只是走到半路,突然便拉着我的手臂急急道:“刚刚奴婢将他们送来的糕点喂给小皇子吃了,娘娘,小皇子会不会有危险?若真是如此,奴婢便罪孽深重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大夫……”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的紧张:“放心,他们不会要我们的命。”若真是想要,从我们第一日搬入这垅安城行宫就该下手了。
*
一路走过,亭台楼阁,假山湖水,颇为雅致。可叹那湖水结了冰,虽在阳光下消融了些许,却少了份灵性。
行宫前厅内,远远走近便看到那梨花木桌案上放着一杯暖茶,而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坐在楠木椅上,瘦削的手端起那杯茶,细细地品了一口。那张脸因着喝茶的动作,并不能看清。
他的右后侧,站着一个低眉垂眼的小厮,同样看不清脸。
那人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抬眸望来,下一瞬,那只瘦削的手搁下了手中的杯盏,起身向我行礼问安:“下官参见娘娘。”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伴着几分内侍特有的尖锐,我诧异地望向他的脸,竟久久无法平息。
“你……你是……”
那张脸一点点抬起,而一张我不太熟悉却也并不陌生的脸呈现在我面前,让我瞬间呆滞。
“娘娘,下官何钦,您可还认得?”
何钦……
“常永、何钦,还不快给娘娘磕头认错!”
“小的常永,求娘娘开恩。”
“开恩吗?这恩,确实是该开的。既然如此,那便交由净身房的年公公处以宫刑吧。”
“还真是天道不公啊,同样是犯了罪,而常永比这何钦犯下的罪不知大了多少,一个弄得如此狼狈,家里父母无以为继,以后何家都要断绝香火了。可常永倒好,贵妃轻轻巧巧一句话,就给两人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这何钦恐怕不服,而我,更不会服!”
那远去的记忆刹那间纷纷扬扬而来,也就是在那一次,我不堪江舒薇步步紧逼,不堪景行然忽冷忽热,决绝地用死来摆脱那绝望的境地。
事后,江舒薇被景行然甩手送给了玄枫锦这个闲散王爷,由帝妃沦落到王妃。
而江舒薇极力想要保住的常永则被景行然一怒之下斩杀,就连那位曾经调戏过云兰的常侍卫,也被处死。
而我,似乎忘记了,那个小侍卫何钦。他被分配到各宫,任其生灭。
不曾想,他竟被分到崔太后寝宫了,又一路坐到了如今的位置。
当初我因着他对云兰轻薄而为云兰讨回公道,害他失去了命根子,今日他已得道,恐怕对我的报复,会纷至沓来。
正在我遐想万千时,不料对面的人竟刹那跪了下来:“何钦有幸终于再次见到娘娘,谢天谢地娘娘一切安好。”
这,完全便出乎了我的预料。
而一直站在他右后侧的小厮,竟微微向我这边侧了侧目,却依旧笔直地站着,仿佛他的主子跪下与否,与他毫不相干。
*
“何大人,你这是……何故?”
不敢承受他这副熟稔的模样,我直接便坐在了上首。云兰体贴地将婢子送上的茶水接过,为我倒了一杯。
君山银针,很熟悉的味道,金黄的芽身载沉载浮,似乎还在提醒着我当初和景行然在一起时的情景。
何钦双眼游移,最终落定在我身上,见我没有丝毫反应,想要起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原地:“娘娘差点便被狗官残害,太后娘娘得知后命下官前来相助娘娘。太后很担心娘娘……”
嗯……崔太后……
“你确定,崔太后能神志清楚地和你说完一整句话?”我也不过是揣测他的到来可能跟崔太后有关,但如今被他一语证实,却又不敢深信了。
他一怔,眼神明显有些躲闪,却还是坚持道:“确实是太后娘娘想要让下官来帮娘娘的。太后不放心其他人,所以……”
我看着他一身官服,瘦长的身子包裹其中,眼前仿佛又见到了当初那个调戏人还尚显稚嫩的小侍卫,还有那个一身血污昏迷在净身房内的小太监。心,不自觉有一丝柔软:“何钦,本宫当初执意要惩治你,你……怨恨本宫吗?”
男人想要的,也许是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