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皇帝齐尚下令,葬太后于先帝皇陵,明王同葬先帝陵旁,封墓,大丧,三年不缀。
棺椁还未出宫,永乐城十二长街具已是白茫茫一片,暑夏之时,却好像突然之间转入冬季,苍苍冰冷裹挟一份迷雾森森的离别,覆盖了整个永乐城。
父母丧,三年孝。
齐尚特地命人做了一袭白色龙袍,不吉利,大臣反对得很厉害,但齐尚恍若未闻,烦闷了,便直接将人罢官免职赶出了皇宫,扔在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
摄政王、明王殿下齐璞瑜,震边疆,辅朝政,平叛乱,肃清风。慧纯孝太后冯九卿垂帘听政,以女儿身必除姚家,夺冯权,大义还政,交玉玺,死保少帝,厚养奸妃遗腹子…
每一件人所共知,居功至伟,不过三年孝期,有何不可?心存反对,是为何意?是不服摄政王与太后之功绩,不敬皇帝孝心,还是不尊帝王权威?
满朝皆被阴云笼罩,齐尚一意孤行,凡出驳言,皆罢黜归家,永不录用,后代子女,一应不准科举!
至此,新旧朝臣才终于回过味来,冯九卿和齐璞瑜是皇帝不可撼动的底线,谁敢伸手,便要斩手。
民间百姓争相称赞,礼部虽知不合礼仪,却始终装聋作哑,甚至自发戴起了孝。
辅国之君,当得此礼。
愁云惨淡的朝廷里是如何阴霾悲伤,齐尚却所知不多,他站在慈荣殿外,正要进去一看,脚步却在门前停住。
魏嬷嬷刚好从门里走了出来,她已经老了,也不喜欢四处奔波,最终还是留在了皇宫,代替冯九卿照顾皇帝,而那停在慈荣殿的棺椁里,到底装着谁,大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皇上,您要进去吗?”魏嬷嬷站在一旁。
齐尚本要进去,但看见了魏嬷嬷,脚步却又停住,似乎觉得进不进去都没什么要紧,冷若冰霜,眼中没有半丝波动,沉静不语。
他默默转身,魏嬷嬷目送他远离,而后转身,看向了站在门内的另一个人,皇后江如雪
。
“皇后娘娘,您也待得够久了,快回去吧,大皇子需要你。”魏嬷嬷叮嘱道。
江如雪对魏嬷嬷点了个头,“有劳嬷嬷了,这慈荣殿还请嬷嬷仔细照顾。”
“我不过就是在这里借住,唉,奴婢年纪大了,也住不了多久,”魏嬷嬷看着她,从袖子里慢慢拿出一封信来,“皇后娘娘,这是太后留下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将来皇上若是…它能帮你渡过难关。”
信已经写了好几日,魏嬷嬷一直压在手上。
她知道现在的冯九卿在何处,她应该还没有离开皇城,而是藏在某个角落,静静看着轩辕宫,看着那个藏在重重宫墙之后的皇帝。
魏嬷嬷也在等,等确认皇帝的确没有察觉任何端倪,才将这信交给江如雪。
江如雪平静地接过信,似乎早就料到冯九卿会留下后招,目光远远看了眼齐尚,缓缓跟了上去。
魏嬷嬷长叹,转身时,却见宫道的另一方,闵昭仪穿着素雅白衣,清丽出尘地站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