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近古稀之年,头发都白啦,儿子孙子又没一个成器的,就是当了皇帝,其余那些燕氏藩王能不反?罢了,罢了,我不想一世忠贞,到老了反被世人骂作乱臣贼子,更不想牵累儿孙,牵累诸位……”
谢伯恩说完,众将皆低头叹气,唯有宋仝和李聿恂不约而同相互望了一眼。
李聿恂道:“王爷,其他诸位藩王明日就要进京,难道我们真要让那个襄亲王燕夷吾登上皇位?”
宋仝也道:“王爷,襄亲王有兵五万,咱们有七万,再加上其他诸王的队伍,咱们胜算很大。”
谢伯恩苦笑道:“你们大概忘了,颍州还驻守着卫国公陈明楷十万朝廷军,他们城墙坚固,粮草丰足,不论是战是守,都是藏在我们身后的隐患。陈明楷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恐怕早就暗中投靠了襄亲王,大局已定,说什么都迟了……”
黄升骂道:“我早看那个伪君子不顺眼了,早知道就该让宋将军在前几次交战时一枪刺死他。”
另一人道:“咱们可以把陈明楷的家小全绑了来,然后派人去给他送一封信,叫他跟我们一道攻打襄亲王。”
谢伯恩摇了摇头,望了那人一眼,显得有些无奈。
宋仝出面解释道:“咱们能想到的事,襄亲王如何想不到。这个时候,宁国公府和卫国公府只怕早就被襄亲王的人给保护起来了。而那陈明楷在荥阳,想必也已经接到襄亲王问候他的信了。”
李聿恂面色深沉,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果真如此,一切就如同王爷方才所说,大局已定,咱们事事皆迟了一步。”
谢伯恩眼神颓然,再次郑重环视手下诸将,命令道:“留五千兵在城中护卫百姓安全,其余的全部撤到城外百里处扎营,等明日其他诸王到了,我再同他们一道觐见襄亲王。”
众将纷纷垂头,黄升老泪纵横,不忍道:“王爷一生英勇,无人能敌,到了今日,何故如此委屈自己。”
谢伯恩拍了拍黄升的肩膀,沉声道:“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我老了,无所谓了,只是可惜耽误了你们几个……宋将军、李将军仍然留下,其余人现在就跟我出城吧。”
宋仝和李聿恂立时跪地,两人皆是满脸悲伤,潸然泪下。
谢伯恩再次弯身将他们扶起来,望了一眼宋仝,又望了一眼李聿恂,露出既慈祥又欣慰的笑容。
他感慨道:“你们两个顺利带兵攻入京都,护卫京中百姓和文武官员,做得很好。只是从今日起,你们再不是我谢伯恩麾下之人,我亦无法再给你们任何封赏。听我最后的军令,你们今晚就去正式拜见襄亲王,希望他胸怀宽广,能容得下……”
谢伯恩话未说完,宋仝和李聿恂再次跪下,两个男子汉大丈夫,上战杀敌都毫无畏惧,此刻却哭得满脸泪水,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他们胜了,一路血战,从熙州打入京都,仅仅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可最后却让心怀叵测之人捷足先登,将荣安郡王谢伯恩挤得几乎无立足之地。
这便是换作任何人,在这一时片刻,也无法全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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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二年,腊月,熙州梅城县,雨雪天气不断,鲜有晴天。
这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季,入冬以后,男女老少皆躲在家中,轻易不出门走动。
本以为这个冬季会同往年一样过得枯燥乏味,唯一的乐趣便是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着除夕时候能热闹几日,可谁知今岁骤逢天下大变,自腊月中旬起,便从京中传出一个接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些消息如同一个个惊雷,平地乍响,让整个梅城县的百姓为之疯狂和欢喜。
第一个惊雷,便是新帝登基。
腊月十八,得到诸位藩王支持的襄亲王燕夷吾,在乾元殿登基为帝,定年号为永初。
暴虐的嘉平帝在“靖难之师”攻入京城之日,自刎而亡,随后他的叔叔燕夷吾即位为帝。新帝原是北边藩王,听说在藩地时,对待治下百姓很是宽厚,深受百姓和臣工爱戴。
众人皆为此高兴不已,认为新帝必然会成为一名爱民如子的宽仁之君。战乱也平定了,往后平民百姓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而最让梅城县百姓高兴和期待的是,既然“靖难之师”大胜,而新帝又正是带兵参与“靖难”的藩王,那么作为“靖难之师”中最威名赫赫的“宋家军”定会以平乱安国之功受到新帝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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