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璎道:“见了面,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完这话,两人不约而同都陷入沉默。
那日在昭华宫,看到那只造型独特的银制茶壶,甄晚凝和蓝璎一眼就看出这茶壶有问题。前世她们也是深宫里熬了十年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宫里常见的把戏,可谁知她们避过了有问题的茶水,却忽略了室内淡淡的熏香。
后来才知那是软骨散,宫里本没有这些狠毒的害人玩意,这是淑妃特意从北地带过来的。
她们中了软骨散,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后来又被强行灌下味道奇异的酒,连意识也是迷糊不清。
因此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们只隐隐记得一部分,其余则一点印象都没有。
后来昭华宫所有知晓内情的太监宫女都被秘密处死,宫里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再提及那晚的事,而宫外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又恐被韩国公一案牵累,更是无人敢提。
宋仝和李聿恂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仍然同以前那般对待她们。可是她们也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还是变了。
“姐姐,我想带着恩慈和澜儿回梅城老家。”蓝璎忽然道。
甄晚凝道:“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以前,虽日子过得辛苦些,但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孩子们也玩得更开心。”
蓝璎道:“干脆我们一道儿走,过了端阳节就走,把你家那几个小子都带回去,一路上保管热闹得很。”
甄晚凝笑着摇头道:“走不掉了,咱们也只是说说图个嘴上快活而已。”
蓝璎立时泄了气,她也知道走不掉,只是总想着或许真得有这样一天,可以带着家人归隐田园,就像爹爹那样。
甄晚凝道:“这一路宋家军杀了多少人?你以为咱们两家的爵位是怎么得来的?出了大门到处都是仇家,一旦失去权势的保护,我们所有人都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蓝璎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也是在来了京都之后才慢慢明白。
为什么富贵发达之后,李聿恂看上去远没有以前屠猪贩肉时那般开心?为什么他们夫妻俩在夜半相拥而眠时,总不如以前甜蜜安心,好像在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什么东西。
甄晚凝道:“阿璎,我们既来到这繁华京都,便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往后退缩。日子要往下过,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不能站在一旁,让夫君他们独自作战。这道理,你明白吗?”
蓝璎点了点头,眼眶变得湿润。
想起每日忙得早出晚归的李聿恂,想起家里三个孩子,想起远在梅城的爹娘,蓝璎觉得自己似乎浑身充满气力。甄晚凝说得对,她们也该打起精神,同男人们一道并肩作战了。
端阳节,京都运河举行了盛大的龙舟赛,皇帝要带着朝臣们同去观赛。
李聿恂一大早便出了府,蓝璎也早早起床,带着全府上下清扫宅院、裹粽子、缝制香囊、编五彩绳。整个定南侯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恩慈更是开心地像个小陀螺,里里外外到处跑。
下晌时,李聿恂回府,见到家中从里到外整个焕然一新,仆人们个个精神满满,恩慈一见到他便拿出一根编好的五彩绳硬要系在他手腕上。
他蹲下身子任由恩慈玩闹,抬头时不意发现蓝璎穿着一身簇新的湛蓝色衣裙站在连廊下,正笑吟吟望着他。
等恩慈系好手绳,李聿恂满面微笑走到蓝璎身前,温柔地抓起她的双手,眼眸深深望着她。
“可是一直在等我回府?”他问。
蓝璎柔声道:“今儿过节,晓得你一定会回来同我们一起吃晚饭。”
李聿恂满心欢喜地揉捏着蓝璎的手,无比贪恋地望着她脸上许久未曾绽放出的美丽笑容,自己就感觉醉了似的。
恩慈钻到他们俩人的怀中,仰着小脸望着两人脉脉含情的样子,嗲声嗲气笑道:“爹娘羞羞,羞羞……”
蓝璎蓦然被逗乐,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李聿恂干脆将她母女二人一起抱入怀中,大笑着道:“我看到底是谁羞羞……”
晚上吃团圆家宴时,望着满脸笑容的李聿恂和恩慈,还有被奶娘抱着坐在桌上,两只小胖手沾满油汪汪的绿豆糕的小儿子李澜,蓝璎心里虽高兴,却不免思念起梅城县的爹娘和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