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巨响,焦溏睁开眼。
梦里一只可怖的巨兽掐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拼命挣扎,却坠进无尽深渊中。
心跳快得隐隐作痛,他张开口,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丝绸睡衣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
浑身发软,焦溏扶住床沿的指关节发白,原来惊醒是因为滚到了地上。
窗外漆黑一片,夜风吹拂白纱窗帘,无声扬起的样子,如同游荡的鬼魅。
拖起乏力的身体,焦溏泡进冒热气的浴缸里,被柔和的牛奶薰衣草香气环绕,这才觉得,仿佛血液重新流动。
将头泡进粉紫色的水里,焦溏吐了个泡泡:似乎,只有沈辞风在旁边的时候,才能睡好。
热水澡让他多少恢复了一点精神,天色灰蒙蒙,他换上运动服,点开手机聊天画面,随即关上。如果现在发讯息给沈辞风,对方就会知道他又失眠,还是不要让那人担心。
草尖的露珠尚未散去,整个城市仿佛还在睡梦中。
焦溏沿江边慢跑,大大吸了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停下准备拍个日出,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救命!有人跳江!”
呼救的是一位环卫阿姨,她一边电话报警,一边喊人求救,可惜时间还早,路上没几个人。
焦溏冲上前:“人在哪里?”
环卫阿姨指着水中一个小点:“那里!哎呀,快看不见了,怎么办!”
飞快扫了一眼落水者离岸的距离,焦溏当机立断:“阿姨,绳子借我。”
用高空作业的绳子作牵引,焦溏跳下水,奋力游上前,扯住落水者的衣领。恰好警察赶到现场,合力将两人救上岸。
“桃桃?是桃桃?”看清轻生者的样子后,焦溏如遭雷击:跳江的人竟然是孟桃桃!
孟桃桃脸色苍白,全身冰冷,在医护人员的抢救下,呛出好几口水。
“你认识他?”警察将两人送上救护车,问焦溏:“能帮忙联系他的家人吗?”
“能……”焦溏打开手机,脑中蓦然回荡孟师傅骂桃桃的话,委婉道:“我是他朋友,等他醒来,我再和他一起向他家人解释。”
警察没有为难他:“也行。”
经医院检查,孟桃桃的身体没大碍,焦溏斟酌该怎么开口,余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对不起。”没料到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孟桃桃垂下眼:“连死也做不好。”
焦溏心底一揪。
床上的人目光空洞,明明是最美好的年华,孟桃桃似耗尽所有生机,喃喃道:“醒来那刻,一想到又要拿起针线,我就想,不如死了算了。”
焦溏鼻子抽了抽,安抚道:“不喜欢绣就别绣了,没事的。”
孟桃桃摇头:“我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就是错的。”
像想起些什么,孟桃桃挣扎握住焦溏的手,手指冷冰冰,浑身发抖:“你不要告诉我爸,求你!医药费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我不告诉他。”他眼里充斥恐惧与绝望,天知道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多久,焦溏心里憋得难受,温声道:“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好不好?”
孟桃桃放开他,踉跄着要下地:“不行,我要回去,不然爸找不到我,会发火……”
“没关系的,你跟我在一起很安全。”焦溏见他肩膀颤了颤,放软语气,像哄小孩般:“我会告诉他,我给你安排了特别任务,对厂里非常重要,不能打扰。”
“真的?”孟桃桃抬起头,泪珠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
把外套塞到他怀里,焦溏伸出手:“走吧。”
初升的太阳穿破厚重的云层,把病房镀上一层金辉,孟桃桃有一刹那恍然,焦溏的笑容,像在发光。
将孟桃桃安顿到郊区的房子里,焦溏还是放不下心,决定打给陈姨,才发现沈辞风发了好几条讯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刚才在忙。”焦溏走到孟桃桃听不见的地方,简短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我没事,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