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不必动怒,施主的性命,于贫道而言一钱不值。”他不紧不慢道,“贫道此来,不是为了施主,而是为了施主背上的女子。”
季贤心中又是一惊,盯着他。
“你要做甚?”
“自是救她。”沈戢说,“施主上天入地,因盗取九转金钟败露了犯禁之事,被天庭通缉,被魔族纠缠,颠沛至此,为的不也是救她么?”
听得这话,阿菁亦惊诧不已,脸上的杀气消散许多。
“你是说……”她犹疑不定,双眸中却亮起光来,忙道,“你能治好绮霞?”
话才出口,即被季贤喝断:“不可信他。”
他仍将长锏指着沈戢:“你究竟是何人!”
沈戢看着他,叹气摇头:“你法力虽高,却愚钝至此,果然不该得道。”
季贤面色变得难看;“安得口出狂言!”
“难道不是么?”沈戢冷笑一声,“绮霞如今莫说半条命,连半口气也不剩了,只差一步,便要跨过黄泉界,再无回头。她现在的模样跟死了相较,也不过是多了那么一丝活气,我就算心存歹念,还可如何害她?倒是你,风声鹤唳,宁可坐失生机也不肯为绮霞赌一把,让她起死回生。绮霞若在阴阳界中有知,只怕也不用我来救了,她自己就会气活过来。”
季贤一时没有了言语。
他看着沈戢,目光复杂而深邃。
“道长真能救活绮霞?”好一会,他低低问道。
“我不但能救活她,还能让她恢复如常。”沈戢道。
季贤的喉头动了动,少顷,看向阿菁。
阿菁咬着嘴唇,似也下定了决心,微微颔首。
季贤不再多言,将背上的绮霞放下来。
烛火在香案上燃烧着,烛光照亮了绮霞苍白如纸的睡脸,平静得死气沉沉。
“道长若能救活绮霞,在下愿以性命相报。”季贤忽而跪在地上,向沈戢重重叩首。
“不必如此。”沈戢将他扶起,道,“我救绮霞,虽然有价,但绮霞已经许了我报酬,你不必再给。”
“报酬?”季贤一怔,“道长何时见过了绮霞?”
沈戢拍拍他的肩头:“等她醒来,你自己去问,她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说罢,他走到绮霞身边,正襟危坐,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来。
沈戢掐诀念咒,瓷瓶里飞出一团金光,如雨滴一般,落入绮霞的唇间。
而后,沈戢张开手掌。
季贤看到一片白光从中飞出,似羽毛一般轻轻落下,散入绮霞的肌肤之中,隐没不见。
堂上恢复了平静。
没人说话,只有夜枭和野兽的叫声,自门外隐隐传来。
两岁的谷雨坐在阿菁膝上,看着这些,似懂非懂。
他扯了扯阿菁的袖子,抬头望着她,奶声奶气地问:“母亲怎么了……”
阿菁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而季贤愈发坐不住,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绮霞倒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上方,神色惊恐,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快要溺死的人刚刚冲出了水面,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