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钱财尽失,只剩身上还带着一点,烦请道长收下,留我兄妹二人住上一日。”季贤将几个铜钱递给老道,恳求道,“我们还有些干粮,也不必道长管饭,只求一处屋舍暂歇一歇便是。”
那老道见了钱,念了声“无量寿福”。
“施主客气了。”他说,“若是饭食,小庙确实一下拿不出许多来,可要说住处,却还是有的。不过只有一件厢房,平日只作存放杂物之用,无多家私,还请施主切莫嫌弃。”
“这深山之中寻得一处歇宿之所已是难得,岂敢挑拣。”季贤道,“道长不弃,在下已是感激不尽。”
老道含笑抚须:“好说。”
说罢,他将二人领到内院里去。
如老道所言,那厢房着实简朴,杂物堆着,角落里放着一块门板,可权当床榻。
季贤将那门板擦拭干净,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绮霞放在上面。
绮霞睡脸沉静,仍毫无所觉。
老道带着他们进来,只嘱咐不要乱动屋子里的东西,便离开了。
没多久,前堂传来老道念经的声音,絮絮叨叨,伴着敲磬的节律,有几分矫揉造作的抑扬顿挫。
虽念得并不十分好听,但季贤反而生出几分踏实之感。毕竟遇上了个真的道士,也是真的凡人,在这逃亡路上,没有更好的事了。
“阿菁,”谷雨扯着阿菁的袖子,道,“我不想睡觉,我想出去玩。”
“夜里再出去,乖。”季贤过来,摸摸他的头。
谷雨望着他,知道他说一不二,只得应了声,在阿菁的怀里闭上眼睛。
阿菁和谷雨都是凡间之物,避不开昼夜法则,与凡人一般也会困倦。没多久,二人的呼吸声平稳,已然遁入梦乡。
季贤已经成仙,不须睡眠,但为了警戒,也在绮霞的身旁打坐入定,张开心目,监视四周动静。
这是上路逃难以来,一行人度过的最平静的白日。
从日出到日落,方圆数十里之内,除了林间鸟兽走动,并无可疑之处。
阿菁和谷雨也难得睡了长长一觉,入夜时,他们睁开眼,脸上皆是满足。
“我等竟睡了这么许久。”阿菁诧异道,“不曾发觉追兵么?”
“不曾。”季贤面色沉沉,盯着房门,道,“那老道,还在打坐。”
如季贤所言,几人出到前堂之时,那老道仍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
“施主要上路了。”他看着几人,目光澄明。
季贤面色不豫,突然,放出法障来。
阿菁和谷雨吃一惊,知道事情不对,忙躲到季贤身后。
可那法障才放出来,却消散而去。
只听老道笑了一声,道:“施主明明是个仙人,怎如此糊涂。这座山本就在法障之中,哪里还有再加法障的道理。”
这话出来,季贤和阿菁心中皆是一震。
他们从进山到现在,从来没有发现这般异状,季贤这仙人不曾发现,阿菁这地仙更不曾发现。
这老道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藏匿于无形的本事?
亮光一闪,季贤手中已经化出八棱长锏。
“你是何人?”他怒道,“为何设计我等?”
沈戢已经不打算再装,看着他,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