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瑞咽了咽口水,“你是说,私刑杀人?”
“为陛下办事,怎能算私刑呢。”沈稚言笑晏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纯良极了。“此人都把毒物带进宫里了,未来的皇后娘娘亲自求助,这缘由还不够动他的么。”
“事关重大,要不…咱们再和爹商议商议?”沈瑞犹豫。
“过了中秋节,爹便要动身去北境秋巡了。你忍心让他老人家既忧心军务,又担忧都城吗?”沈稚对着窗瞧花汁新描染的指甲,阳光下十指纤纤,圆润的指甲粉嫩晶透,漂亮极了。
“我一个小姑娘,原也不必忧愁这些。只是没想到哥哥空挂着一身武职,事到临头却也不敢替圣天子分忧。”
“你莫激我!”沈瑞忽地一下站起身,“你哥才不是胆小怕事!我是担心你……唉,这样和恒家七娘合谋议事,小心将来身不由己,卷进外戚党争里头去!”
沈稚垂了手低眸,外戚?这外戚还是她游说七娘当的呢。
若不是前车之鉴昭昭,覆国灭家之患就在几年之间……她也愿意如前世一般,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长大。
谁愿如履薄冰地过日子?
沈稚说话恬淡婉转,自有一股天生的清甜温柔,“哥哥不必忧心这个,稚儿自幼受爹爹教导,咱们定国侯府永远只忠心于圣上一人。这位邪术士既然有胆子谋害圣上,祸乱我南朝根本,咱们为臣之道怎忍坐视?便是没有两位娘娘的嘱托,稚也想除了他!”
“至于七娘……哥亦可宽心,她央我们府上办这件事,并非结盟只是求助,所交换的利益也仅仅是些银钱而已。哥知道的,恒国公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沈瑞将信将疑,只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一时又说不清。
沈稚端了茶盏轻抿,“其实我也是为哥哥着想,才答应下来。今年哥从账上支了不少银子吧?年底关账的时候,只怕合不上。”
沈瑞瞬时傻了眼,“你怎知此事?”
沈稚无奈,“我又不是没去过雅乐斋。那徐浮口口声声说,每夜的流水就有十几万银子…”
“好了你别说了。”提起此事沈瑞头大如斗,“恒国公府真愿出钱买这‘千日醉客’的项上人头?”
“嗯。”沈稚点头,“白银七万两。我只留一万,余下六万两都予哥哥去账房还了帐吧,免得年底娘动私房给你堵窟窿。”
沈瑞尴尬地挠头,“北海连数目都予你说了?嗐,这个大嘴巴……”
“关北海什么事?我都十二了,早学着管家。账上那么大一个窟窿,你觉得管事自己能兜得住?”
沈瑞哂笑不已。刹时间便气短了一截。
两人商议着定下计来。
“若论排兵布阵,除了爹,哥便是我认识最厉害的人了。”沈稚笑眼弯弯,“只是术业有专攻,这暗刺之事恐非哥哥所长。为防意外,我想问哥哥借个人。”
“谁?”
“听说府上有两位神秘的金衣侍,只听家主和未来家主的吩咐。半月后爹动身去北境,不知这二人是否也……”
沈瑞抬手打断她,“稚儿别惦记了,这两个人我也吩咐不动。”
“怎会这样?”沈稚惊讶。
定国侯府世代掌兵,家主的武功自然不差。可沙场上的功夫与江湖人向来是两个路子。为防小人作祟,凡世家大族都养着暗卫,关键时刻保护着家主人和未来继承人的安全。一旦有人对家主动手,便是举族之恨,不死不休。
因而极少有人行刺簪缨世家的掌权人。一则极难成功,二则后患无穷。
定国侯府如今的两名金衣卫,还是当年老侯爷留下的。资历深功夫好,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听侯爷秘令吩咐,等闲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按理说,沈瑞是他们的小主人,偶尔也可给他们下达任务。
沈稚兜兜转转与他说了前因后果,无非就是想借用一次金衣侍。
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听他的吩咐!
沈瑞苦笑,“这是祖母的意思。”
老定国候生前有两子,皆是嫡出。长子沈容之,自幼熟读兵书,在军营中长大,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深得老侯爷和夫人的疼宠爱重,早早请立了世子。次子沈遇之,也就是沈稚、沈瑞的父亲,境遇则大不相同。
当年生他时,侯夫人便难产,缠绵病榻几年才勉强挣回一条命来。从此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因而侯夫人格外不喜他。
沈遇之先天体弱,练武也极其艰难。后来算命时,有一先生说此子命格贵重,只是于家中长辈有些妨害。侯夫人便做主,将他送到山上修行。也算远远避开。
可仍是没有避过。沈遇之十七岁生辰刚过,大哥沈容之酒后行猎不小心堕马,摔断了腿。从此一蹶不振——本朝律令,凡身有残疾者不能袭爵为官。更勿论领兵打仗了。摔断了腿,他本该辉煌灿烂的一生便忽然间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