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她一想起沈媛闹得那一场事就心烦——也不知这继子袭爵的话有没有传进老夫人耳中,她老人家又听进去几分。索性把花绷子撂了,“你们两个就会说风凉话,倒是帮帮忙呀。”
橘绿和拧香一齐摇头,“郡主,我们倒是愿意代劳。只是,郡主的针法太过、太过…特殊。我们一插手,夫人定会瞧出来的呀!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了。”
柠香连连称是,“夫人一生气,万一明日不让我们出去玩儿了怎么办?”
沈稚愁眉苦脸,“你就知道憨玩儿。”蓦然心中一动,“啊呀,方才怎么没想起…阿蛮不是回来了?柠香,你去叫他。”
橘绿愣了,“小姐不绣这猫蝶戏鲤了吗?”
沈稚直接把花绷子扔一旁,笑着晃晃扇子,“不绣了!手疼。”
柠香笑得猫儿眼都亮了,“橘绿你来得晚不知道……其实吧,嘿嘿,一会儿你就瞧好吧。小姐,我这去把阿蛮骗来。这小子听到您传他,肯定乐颠颠赶来!”
果然,不一会儿,柠香还没回来,隔壁院子的阿蛮就已先到了。
沈稚笑眼弯弯瞧他,“阿蛮,忙什么呢?”
凶夷护卫愣怔一瞬,小姐笑得真是好看。心脏不知怎的,忽然跳得急促,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我在练功。”
沈稚心疼地望他,“这大热天的,练功中了暑气怎么办?来我这屋坐坐,有冰。橘绿,给阿蛮盛一碗冰镇酸梅汤来。”
凶夷护卫眼睛都亮了,“谢小姐关怀。”
接过了酸梅汤,小口小口地饮尽。脸上暑热的微红不散反增,“小姐一直瞧我…做什么?”
沈稚轻声叹息,“阿蛮练功真是辛苦。给我看看你的手……”拿过凶夷护卫僵硬伸来的手掌,捏着指尖左右研究片刻,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漂亮极了。沈稚言不由衷,“唉,可惜没有小时候柔嫩,还生了一些薄茧,还有从前灵活吗?”
阿蛮不由笑了,“从前也有茧。小姐宽心,只有更灵活的。”
沈稚声音更温柔几分,“那可真是不错呢。既然灵活依旧,想必还是能拈得动针的…”
阿蛮登时警觉,惊慌的视线左右一扫,果然在旁边的桌榻上看见个眼熟的花绷子!凶夷护卫瞬间绷紧了脊背,抽回手掌,惊惶道,“小姐,你……”
沈稚抢先截口,“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橘绿,快把花绷子给他!”
阿蛮还没等反应过来,手里已多了个绢丝双面绣的猫蝶戏鲤,那狸花猫活灵活现的很是玲珑可爱,只是从尾巴到后腿,都只绣了个轮廓而已。蝴蝶直接少了半边翅膀,胖鲤鱼更是缺头少尾……
凶夷护卫嘴里发苦,“小姐,这…”
沈稚半眯着眼睛,神情与她自己绣的猫儿如出一辙——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猎物”,举着爪子认真威胁道,“你刚刚可是说了,手指头灵活依旧。既然从前绣得,如今也绣得!不许推诿。”
阿蛮捧着那花绷子,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愁眉苦脸求饶道,“小姐,咱们上回不是说好了,就是最后一回的吗?”
沈稚脸一红,向旁处望去。“是么,我怎么不记得。哎呀好啦,这回我们说好,你再帮我一下下……”
“可阿蛮是男…”
沈稚立即肃了脸,语气一沉,“男孩子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做针线的吗?你是不是觉得凡世间男子就比我们姑娘家的贵重些?因此才做不得这些琐事!”
阿蛮登时傻了,“小姐,阿蛮没有那个意思!我…”
沈稚却冷了面容。对他的解释言语一概不理。
橘绿一脸不忍地看着——凶夷护卫急切地解释半日,浑身解数使尽,就差指天发誓了。他铁石心肠的小姐却连个眼神都吝惜。
阿蛮干脆就跪在沈稚的椅子前,双手可怜兮兮拉着她的袖口哀求,“请小姐相信阿蛮吧,我真的并无此意啊!缝补和女红本就是两码事,阿蛮以后…以后所有针线都替小姐做!求小姐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