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句“嫁我”作祟,第二日橘绿小心翼翼告诉阿蛮,“小姐说了,今日要见的贵客曾见过你,为免打草惊蛇,只好委屈你乔装一下,扮做个丫鬟。”
凶夷护卫只是默默一会,便点头认了。
而且好说话得很,无论是戴假髻还是插玉簪,都只是闭目不看而已,任由乔装高手蕊雪折腾着,将默默忍耐发挥到了极致。只在蕊雪试图给他擦粉时伸手挡了,皱眉解释,“小姐不喜我肤色变白。”
他天生肤色白皙,大概是随了母亲的南朝血统。之前作为兽奴始终被关在笼子里,才勉强晒成凶夷人似的浅棕外表。如今为了让沈稚瞧得喜欢,他不知费多大功夫,才将自己晒得始终维持住麦色模样。又怎么肯轻易改回去?
蕊雪无奈,“可、可是哪有你这样肤色的贴身侍女啊?”
“那便扮成个粗使洒扫。”
蕊雪惊呆了,“那发式簪子全得换了!这些还都好说,但你的衣裳是连夜赶制的,如今怎么换得?”
柠香和竹雨不知内情,只跟着一起劝阿蛮。最后阿蛮拗不过,只好答允先试一试。倘若变白了难看,就干脆给他易容成别人的容貌。
沈稚给母亲请安回来,那副猫蝶戏鲤的绣品过了关,心中正敞亮着。不料进门就见几个大小丫鬟围着阿蛮啧啧称奇,心中划过一丝淡淡的不悦。紧接着就见蕊雪拿着不知什么脂膏,在他脸上涂抹。随着细腻的毛笔刷勾勒,阿蛮半边脸颊转瞬间白嫩起来。
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搭配白皙的面容……
“你们在做什么?!”
沈稚从未如此声色俱厉过。
婢女们慌得纷纷低头福身,阿蛮也不知所措站起来,“小姐,我……”
“擦了。”沈稚神色极冷,指尖攥进手心里,微微发颤。
阿蛮眸光在她袖口处微凝,闻言飞快地拿起巾帕用力擦拭,直擦得面颊都微微发红了。蕊雪小心翼翼递过去一瓶药,“沾这个擦。”
很快,阿蛮就恢复了原本的肤色——本就只来得及绘上短短几笔,不过是在鼻梁处和眼睑下稍作描画而已。还不够半只巴掌的大小。
沈稚此时已恢复了平静。只是清冷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血色。
一向温柔的嗓音此时多了几分冷冽,语气淡淡斥责道,“以后不必做这等样事。你是凶夷人出身,便是凶夷人样貌。好端端的,不必做南朝人打扮!好的不肯学……”
最后半句声音极小,除了阿蛮,无人听清。
只是沈稚从前待下人一向温柔宽厚,即便偶尔指点,顶多就是严肃些罢了。像今日这般疾声厉色,之前更是从未有过。
婢女们都有些战战兢兢。
更勿论被直接训责的阿蛮了。
凶夷护卫心中无措极了,跪下去,“阿蛮无状,请小姐降罪。”
沈稚呼吸略急促,刚摇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阵熟悉的心悸忽然窜了上来……冰寒而锋锐的疼痛瞬间直击心脏!沈稚冷汗都冒出来,身子一软,竟仰面直直昏倒下去。
阿蛮始终留神着她,见状慌忙起身一把将人接住,横抱起来大步走进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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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着手,小心翼翼将沈稚放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