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谁?成全什么?写字的人是谁,拍照片的人又是谁?
安知只觉得踩入重重迷雾,越想越是迷惘,而翻到照片正面,季唯的笑容正在她眼中悄然褪色。
安知揉揉酸痛的眼睛,把照片重新塞回相框,原样摆好。
强自打起精神,她绕过客厅继续向内搜索。
小楼面积不大,一楼就只有客厅厨房和餐厅,连锁机关也都布置在一楼,安知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楼上明显人迹罕至了,脚踩在地毯上,感觉轻轻浮起了一层灰。
上楼后的第一个房间门就关着,安知试着推了推,门没锁,但开门的动作总觉得有点别扭。房内朴素的装修显示这是一间佣人房。
“小柔。”安知轻轻唤了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里不会有人回应她。
算是打了个招呼,安知走了进去,
手电筒的光一照上去,原本黑黝黝的物品渐渐浮现出轮廓来,这哪里是一间卧室,分明是一间病房。
制氧机,呼吸机,起搏器,除颤仪,心肺检测仪……这些是安知常年混迹于医院病房才认出来的,还有很多设备安知一眼认不出来,都蒙着厚厚的一层灰。换药车已经生锈了,治疗盘里除了冰冷的器械外,就是大卷大卷的纱布和棉球。
安知本怀疑自己走错路,但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确实挂着几件女仆装。安知拿了一件出来比划长短,感觉小柔应该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
内侧的柜门上挂着一排勋章,大小都有,正面是熠熠生辉的星星,上书“八一”字样,安知翻到背面,发现每一枚勋章背面都镌刻了一行小字。
——献给我的姐姐。
衣柜旁的木桌子上堆满了药瓶,安知拿起一瓶看了看,标签陈旧褪色,药名复杂生僻,不知功用为何。对于这类看不懂的线索只能统统拍照记录下来。
抽屉床头柜里放的也都是药品和纱布,除了内服药外,还有玻璃瓶装的液体以及注射针管,小柔的个人物品应该被清理过,安知想寻找更多的生活痕迹,就再也找不到了。
在这样密闭沉闷的房间里待久了难免不舒服,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勾起了安知对医院的不好回忆,她有些烦躁地拿起抽屉里仿佛永无止境的纱布,不小心把两块长长的东西抖到了地上。
那两根东西形状很奇怪,窄窄长长的,不到十公分,有一定的弧度和重量。安知拿起来仔细观察,觉得质感有点说不上来的熟悉。
不是塑料,不是金属,略显陈旧的象牙质感,一侧光滑,另一侧有不同颜色的夹层……安知捏着那两根小东西看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吓得低叫出声,直接甩飞了出去。
那是两根被切下来的骨头。
包着骨头的也不是纱布,而是一个白色的头套,收拢下巴与下颌,只露出五官,在头顶固定。
安知想试一下,但在二楼跑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镜子,甚至这个房间配套的卫生间里也没有镜子。她只好试着摸黑戴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没调整好角度,戴好后感觉下颌被绷得非常紧。
因为安知本身已经算是脸挺小的了,没想到头套还能勒得更紧,上网搜索了后,发现这种头套通常是用于下颌角截骨术的术后恢复。
再看那两个细细弯弯的骨头,安知拿起来在脸侧比划了一下,确认那应该是两根被削骨手术切下来的下颌骨。
从下巴活生生锯下两条骨头,那该有多疼啊。
安知恍惚觉得伤口疼在自己脸上,吓得冷汗直冒,捏着那两根骨头感觉烫手,赶紧重新包好了塞回抽屉里面去。
有了整容这个大方向,再看房间里的药品就觉得有思路了,安知针对性地查了几样,果然大多是消炎药和止痛药,玻璃瓶里装的是玻尿酸。
还有一块刚才当寻常杂物略过的小东西,应该是鼻夹板,做了鼻综合手术后要佩戴的东西。这些物件无不显示出,这个房间的主人曾经历过漫长痛苦的全脸整容。
安知心中的迷茫更重,小柔她以前整过容吗?这么大型的手术,为什么不去医院做?
搜索得差不多了,安知关上门准备出去,合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那种别扭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这个房间的门锁装反了。
也就是说,只要从外面锁上门,里面的人就被关起来了。
这个结论比堆满整容器材的房间更可怕,安知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人恐惧到战栗。
没有镜子也没有窗户的房间,被反锁起来的整容患者。
这栋粉色的小楼里,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