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大家之所以惶恐,要把企业迁到国外,是因为对大陆不了解,也不清楚香港的未来。我想说中国自古以来主张‘以和为贵’,香港是中国的领土,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认为大家的惶恐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几个董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派胡言,你说我们不懂中国大陆,你就懂?大家听我说!我们不要听这个只会做饺子的胡说八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高谈阔论的大陆仔是怎么来到香港的,他是逃港来的!”李浩南见父亲没有说话,又大胆起来,“既然你说中国大陆好,那你为什么不顾生命危险逃来香港呢?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高建国脸上,李嘉盛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高建国平静地说道:“我逃港来到香港,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时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的大陆,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改革开放不仅是大陆的发展机遇,也可以为香港经济发展提供广阔的空间。经济特区的设立,两地经济合作会逐渐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我认为,如果大陆宣布收回香港,不仅不会给香港带来灾难,反而会成为刺激香港新一轮经济发展的最主要因素。”
李嘉盛突然开口道:“香港的资本主义经济一向是最自由的,这和大陆的体制完全不同,你认为大陆能容许这种经济自由的存在吗?”
高建国坚定地回答道:“董事长,您担心的问题正是香港所有企业家担心的。虽然我不知道大陆会以什么形式收回香港,但我可以肯定,不论以什么形式收回香港,大陆都不会破坏香港的繁荣稳定,相反,共产党绝对有能力领导香港经济实现新的腾飞,绝不会让香港变成一片死港。”听着高建国的这番话,在座的董事们并不以为然,纷纷露出质疑的表情。
一个董事嘲讽道:“你是共产党?”
高建国摇摇头说:“很遗憾,我写过申请书,但当时太年轻,不够格。”
李浩南轻蔑地大笑着,捂着肚子,神情夸张,引起众人哈哈哈笑起来,场面有些尴尬。
李嘉盛站起身,尝了个饺子,点点头说:“味道不错……各位董事,这个年轻人讲的道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明白。但是我就是喜欢听这个年轻人侃侃而谈,从他身上好像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满怀希望、永不服输……你们仔细看看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无论遭遇多少波折,无论身处逆境还是顺境,无论富贵还是贫寒,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从来没有放弃过,始终渴求希望、拥有梦想,始终为实现梦想努力打拼……”
说着话,李嘉盛夹起一个个饺子,逐个放在身边董事面前的盘子中,然后环视众人说道:“陈董事,你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哦……,还有r庄,还有你高先生,还有你,你们几个,还记得我们一起打拼的日子,和他的年龄差不多,曾经也是身无分文、风餐露宿,吃尽了各种各样的苦,记得吗?!其实,香港经济发展也不过这二三十年,每个成功的港人,哪个没有奋斗和打拼的精神呢?!”会议室内静悄悄,众人肃然。
李嘉盛最后停在李浩南面前,弯下腰说道:“李董事,我们没有你那么好运气,含着金汤匙长大。”李浩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李嘉盛没有再理会他,转向高建国,微笑着说:“一个人可以非常清贫、困顿、低微,但是不可以没有梦想。只要梦想存在一天,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所以我喜欢有梦想的年轻人,拥有梦想的人值得尊敬,也令人羡慕!”
短暂的沉默后,陈董事率先鼓掌,其他董事也纷纷起身鼓掌。
陈董事笑着说:“没什么可怕的,我相信‘一国两制’。上岁数了,哪儿也不愿意去啦,我就想留在香港。”,!
章,忧心忡忡地说道:“美国对国际舆论的影响巨大,现在完全采取否定态度,表示对‘一国两制’根本不信,这很有可能导致国际舆论一边倒,形势对我们不利啊。”
智眉头深蹙,说道:“是啊,现在不只是英方的态度很强硬,国际舆论对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一定要做国际舆论方面的工作。我马上给小平同志打报告,申请组织一个代表团专门到各国去解释我们对香港的政策。”
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1983年6月10日6时22分,时任国务院港澳办主任的廖承志在北京病逝。廖承志先生是国民党元老廖仲恺的独子,因其特殊的个人经历,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及陆港关系、陆台关系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
廖承志突然离世,让安长江悲痛不已,再加上儿子安国庆最近又旷工不断,还老说自己“过时了”“老顽固”,一不小心心脏病又发作了。
安慧和母亲忙里忙外,好不容易才让父亲缓过来。想起刚才哥哥又对自己说了一堆难听的话,心里憋屈得难受,在家又无处倾诉,于是想着去找丁跃音聊聊天。谁知跃音外出采访,倒是碰上了过来送东西的丁跃民,两人找了一处炸酱面馆,边吃边聊起来。聊得正好,醉醺醺王乐和一票酒友突然出现了,仗着人多把丁跃民揍了一顿。
为了息事宁人,安慧任由王乐拉着自己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家。刚进门,王乐就把她往卧室里拽,安慧拼死反抗,但怎么都拧不过男人劲大,被迫进了屋,然后被王乐一甩手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王乐酒气熏天地质问道。
安慧红着眼骂了一句:“你是个疯子!”
“啪!”一个耳光扇在安慧的脸上,王乐扭过安慧的身子,继续问道:“你在护着他?你竟然在护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说着又抡起巴掌打了安慧几个耳光。
安慧躺倒在床上,一头秀发散乱着,嘴角慢慢有血丝渗出。她努力地撑住身子坐了起来,死死地顶住王乐,面无表情地说道:“王乐,我要跟你离婚,我不会再跟你这个疯子生活下去了。”
“你说什么?”王乐声嘶力竭地吼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怀疑。
安慧依旧麻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不会再跟你这个疯子生活下去了!”
王乐目光一滞,无力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低下头思考了半晌,突然抬起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道:“你是想离开我,跟丁跃民私奔是不是?这么说你们今天晚上见面不是个偶然,你又背叛我?对……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丁跃民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护着你……对,一定是这样的。”
“随你这么想吧,你这个神经病!”安慧嗤的冷笑道。
王乐猛的扑了上去,扯住安慧的头发咆哮道:“安慧,你跟我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安慧的身体被扯得来回晃动,她也豁出去了,拼死挣脱王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今天最好打死我!你打!你打啊!”
王乐如野兽一般怒吼一声,又冲了上去。
东屋传出巨大的破碎声响彻黑夜,堂屋卧室里的王部长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却无力掌控,只有把枕头对折捂住双耳,继续假装熟睡。
第二天大清早,王部长看见儿子把东屋的门从外面锁上,哼着小曲儿上班去了。小心翼翼地走到东屋窗边往里面瞅,王部长看见儿媳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他轻轻揭开窗户冲着里面喊了几声:“慧儿,慧儿……”
过了好一阵,安慧才醒转过来,微微动了一下脑袋,然后慢慢爬了起来。王部长这才看见,儿媳妇的脸跟开了染料铺子一样,青一块紫一块,红一片黑一片。
安慧缓缓走到门口,拽了几下门闩,发觉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于是敲着门哀求道:“爸,求您帮我把门打开吧!”
王部长无奈地说道:“慧儿,我也没钥匙啊!慧儿啊,小乐这样只是暂时的,你就先在家住着,遇事多顺着他点,慢慢的就好了!”
安慧走到窗边,对着公公说道:“爸,他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打结婚那天就没正常过,我已经忍不可忍了。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他的玩具。爸,咱们虽隔了两道墙,但我相信您是知道他打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要不是顾着咱们两家老人的颜面,我早就去妇联举报了。”
面对公公的唯唯诺诺,安慧开始四处寻找工具,可惜她浑身脱力,无法移动桌椅板凳。在屋里转了几圈,她突然把目光锁定在一把剪刀上。咣当一声巨响,玻璃窗户上的脆片瞬间爆裂开来,安慧踩着凳子,从窗户里艰难地爬了出来。王部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安慧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安慧一步一步地在大街上走着,因为满脸的瘀青和蹒跚的脚步,行人都对她报以异样的目光。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坚定地朝着朝阳的方向走去,不远处,中国人民法院的标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