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随之将碟中银水泼洒在了一件彩绣辉煌的衣衫之上,姐姐批衣上身,那一刻谢黛宁明显听到身侧传来一道低微的呼声,正是芸贵人的声音,再抬眸一看,正瞧见张太妃狠狠的瞪向这边。
她不动神色,装作没有看见张太妃的眼神,只关切的问:“贵人是吓着了?”
芸贵人颤声笑道:“不曾,就是没想到这出戏如此精彩罢了!”
谢黛宁微微一笑,道:“都是戏说,做不得真的。”
芸贵人点点头,故作镇定的看向台上,彩衣上叮叮当当的落下了银锭子,小女儿贪婪的伸手,那道人拂尘一扫,斥道:“勿要着急,先批上衣裳才知你配不配!”
小女儿无奈,只得将衣裳披在了身上,忽见白烟蒸腾而起,一件彩绣的衣衫竟然慢慢褪色,变成了一件黑漆漆的破衣烂衫。
她不敢置信的撕扯着身上,唱出了埋怨母亲不公的话,然后一步步从水榭上走下来,走到众人桌案前一一问询:“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每到一个案几前,那案几上的胭脂盒子就会冒出白烟,仿佛在回答她的问题一般,她被白烟燎灼,吓得躲开,然后又不死心的继续去问。
终于走到了芸贵人面前,演小女儿的戏子,神色凄婉到了极致,声如泣血,唱道:“明明一母同胞,不分你我,却待我如此不公,姐姐她飞上枝头变为凤,我却打落尘泥人践踏,我不服,我不服呀!”
胭脂盒子轰然腾起白烟,烟雾缭绕中小女儿抖开衣衫,阴测测的笑唱:“银子呀,我要银子!我要荣华富贵!”
芸贵人忽然看见了衣衫中有什么在闪耀,她想要逃开,可是手足发软动弹不得,嘴里喃喃道:“拿拿开,这个有毒的!不能摸!不能”
手指快要触到黑色的衣衫,她终于看清闪耀的是什么,那是两个婴儿大小的骨架,看见这一幕,她终于崩溃大叫:“啊——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找我,不要!”她从座位上跌落,一脚踹翻案几,手脚并用的朝着旁边爬走。
众人也吓了一跳,不知她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宫女们忙上前去扶,可她一把推开了所有人,嘴里不住的喊着:“孩子,衣服里有孩子,不!不是我,不是我的孩子,别找我……”
虚空中似乎有什么在纠缠她,她伸手乱抓,在地上踢打,弄的鬓发纷乱,形如疯癫。
扮演小女儿的戏子也不敢再唱了,“哪有什么孩子?”她抖了抖手里的衣裳,给众人看,“这里什么也没有的,就是一件普通的衣裳,草民可不敢吓唬宫里的娘娘。”
宣帝皱着眉头,沉声吩咐宫女:“还不快将人扶下去。”
宫女赶忙上前,才接触到芸贵人的手,因她腕上的银镯一闪,芸贵人又吓得大喊:“毒——毒!那不是银子,那是毒啊!”她已经神志不清,看见银色的东西就大叫有毒。
宴席彻底被搅乱了,众人慢慢回过神来,芸贵人似乎确有不妥,这出戏明明是为她洗冤正名的,怎的她会怕成这样?还有孩子?什么孩子?那件黑衣裳在所有人眼前都抖开,没有人看见什么孩子!
上首处的张太妃悄然起身,对汪太后低声回禀道:“太后娘娘,臣妾不大舒服,想先行告退了。”
汪太后沉着脸点头,完全被眼前混乱的一幕弄得心烦意乱,宣帝见状吩咐内监:“宣太医过来,给芸贵人看看。”
只是这月牙状的水榭,只有两端可以出去,宫人端酒上菜,还有芸贵人的座次,都从两头走,不知何时宫人从一侧纷纷跑来,去照顾自家主子,要出去就只能走另外一端,此时,芸贵人正堵着这唯一的出口发疯,她四处乱跑躲避宫女们,闹的一团乱。
张太妃小心的避开了这混乱,一手遮掩着半张脸孔避开众人,眼见就要悄悄离去,芸贵人正好撞翻了一张桌子,谢黛宁忙“啊”的一声大叫,跳起来往张太妃那边退去,将她堵在那里,张太妃怒目而视吗,谢黛宁只做不知的抚着胸前笑道:“可吓死了我了,芸贵人莫不是疯了罢!”她看了一眼张太妃,对方沉着脸,正要绕开她继续往前。
芸贵人被她这一声惊呼吸引,看到张太妃的瞬间,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只是很快被畏惧代替,并不敢上前。
谢黛宁深吸一口气,跟上了张太妃,大声道:“太妃娘娘等等,我也怕的很,还是赶紧出宫罢,这边熄了灯我有些怕,能不能跟您一道走?”
听到“出宫”二字,芸贵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撞翻众人扑过来,她抱住张太妃的腿痛哭:“太妃娘娘,我不干了——我不想干了,求您帮我,让我出去罢!我要出宫!荣华富贵我都不要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呀!”
张太妃僵了片刻,伸脚就将她踢开,一边大喊道:“来——来人,快把她拉开!”
宫女们见冒犯了太妃,便也顾不得伤了疯癫的芸贵人,一拥而上将她抓住,芸贵人脸色苍白,被众人按住犹如一朵破损的花一般,嘶哑着叫喊道:“你不能走,张太妃你不能抛下我啊!是你帮我进来的,你也能帮我出去的,对不对,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呀!”
这句话一出,场中顿时静了下来,只听上首处一声断喝:“你说什么?谁帮你进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写故事吓唬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