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今
开口之人正是宣帝,毛江案人尽皆知,他也看过案卷,对姐妹互换这个可能,宣帝是嗤之以鼻的,宫中守备如此森严,这个猜测简直可笑!
加上芸贵人到底是入府多年的老人了,宣帝自认为了解她,这事儿多半是毛江失去亲人后神志错乱了!
汪太后站起身,吩咐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喜敬:“即刻着人送各宫主子回去,张太妃,还有戏班子的领头留下。”她看了一眼谢黛宁,又道,“你也留下,宣沈少卿立即入宫!”
宣帝没有言语,牵扯到了景帝的后妃,的确不宜在众人面前审问。众妃嫔也知道这等事情不好掺合,忙告退离开了。
水榭里霎时只剩了一地狼藉,不多时,内监禀报:“沈少卿到!”
看着这个稳步而入的年轻人,汪太后冷笑一声:“来的倒快!”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正在宫门口等候妻子出宫,遇见了传旨的内监大人,便赶忙过来觐见了。”沈屹声调平稳的行了礼,之后是不卑不亢的答话,似乎对宫内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汪太后看他一眼,的确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衫,于是没有做声。
宣帝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视过去,沈屹夫妻立在一处,两人神色淡然,不时相视一笑,他们旁边是戏班领头之人,是个有些年纪的女子,她正畏惧的躬身低头,而张太妃则满面怒容,昂首而立。
地上还有一个,抖如筛糠的芸贵人。
宣帝以为的芸贵人,是个性情温婉,谨小慎微的女子,她居于深宫又位份低微,怎么可能有机会谋害自己的妹妹?他从心底并不相信这个可能,只是毛江疯疯癫癫的,一个帝王下旨处置一个疯子,也太小题大做。
“芸贵人你刚才说,是张太妃带你进来?“宣帝沉声问道,“你们认识?”
水榭内的安静持续了很久,宣帝问话的声音不大,却让地上的芸贵人一抖,太医一到,就在她穴位上扎了针,她此时已经清醒了一些,而且话喊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莫名的松弛下来。
不过没等她开口,汪太后插嘴吩咐:“本宫觉得,旧事何时查问都无妨,眼前还是让沈少卿先说说,今日这出戏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已经查到了真相,既然如此,排这戏又有何目的?”
宣帝蹙眉,汪太后对沈屹有偏见,可眼下审问案件,不是打压臣下的时候。
沈屹神色自若,上前一步回道:“回太后娘娘,臣下并无特殊目的,臣和妻子一起查毛江的案子,因为时日太久没有线索,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借着一出戏,让百姓们帮忙回忆提供当年线索,因为事实尚不明确,借了道士鬼神之说,演绎了一番,想借此迫使真凶现身,只没想到真凶却在——宫内。”他看向了张太妃,目光如电,张太妃侧身冷哼。
“只是演绎?”汪太后冷哼一声,沉吟不语。
不等沈屹回话,宣帝道:“母后,案件的来龙去脉沈卿已禀报与朕,这戏的内容也是朕看过之后,才允许在宫内演的。”
“好,既然如此,那你来说。”汪太后抬手指向了洛红月,“这出戏神神怪怪的,那银水,胭脂盒冒白烟,还有衣服变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红月福身行礼之后,恭敬答道:“回太后的话,这不过都是民间戏法罢了。沈少卿戏本写的离奇,草民们只得借鉴戏法,这银水实为元水,由丹石炼制而成,这个法子是从道观的老道士那里学来的,只是看起来像银子!至于诸位贵人面前的胭脂盒,就更简单了,如今天气炎热,将白磷封入盒中,上面浇上一层蜜蜡,戏唱到一半时,蜜蜡化开,白磷混合空气便会冒出白烟。最后是这件衣服,原是两层的,一面刺绣一面纯黑,银水温度极高,会将刺绣烧毁,渐渐只剩下一件黑色衣物。”
汪太后吩咐喜敬上前翻检,果然那黑衣留有一些痕迹,而其他物品也皆如洛红月所言,加上刚才演戏时,宫女们熄灭多半宫灯,是以看着有些神奇。
喜敬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回太后娘娘,确如这戏子所言。”汪太后却冷笑,“查案子没什么本事,装神弄鬼倒是挺厉害!”
谢黛宁不满她如此态度,不查问案情反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她淡声道:“太后娘娘,毛江一直状告芸贵人,臣此前还觉得芸贵人冤枉,毕竟她居于深宫——可是今日之事一出,才发觉竟真有古怪,现下可否容臣再询问贵人两句?”
汪太后微微颌首,算是答应了。
谢黛宁走到芸贵人跟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刚才演戏时,道人将衣服披道戏中的姐姐身上,我曾听见你惊呼一声,还问你是否是吓到了。”
芸贵人点点头,轻声辩解了一句:“我……我只是入了戏。”
“入戏?”谢黛宁似乎听见了好笑的话一般,重复了一遍,又道,“胭脂盒子冒烟时,你大叫着有毒,不能摸。”她顿了顿,继续道,“看见宫女的银镯子,你也吓得喊叫,说那不是银子,是毒!”
芸贵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