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屋,崔瑗立时拉着谢黛宁急匆匆出了乐寿堂,宫里的事儿一查完,谢黛宁就在新宅子旧宅子两头跑,两人还一直没聚过。
“你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事?”
崔瑗横她一眼,气哼哼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谢黛宁挽住了崔瑗的胳膊,笑道:“好啦!最近忙嘛,一直没空。快说说,今儿个这么急?都找到这里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崔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好半天才颤着嗓子说道:“是,是姑姑……她要我入宫。”
谢黛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入宫二字何意,只笑道:“入宫怎么了?你不是常去宫里陪贵妃娘娘的?是不是又闯祸了?娘娘要找教养嬷嬷管你?”
崔瑗垂下眸子,轻声道:“这次不是的……”她顿了顿才又道,“这次进宫,就住下了。”
谢黛宁明白过来,不禁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不是罢?这……这是,你们姑侄二人……”共同侍奉帝王?
崔瑗点头,委屈的眼泪忽的簌簌落下:“其实前段日子就说了,只是我一直不肯,姑姑便说她再调养调养身子,再看看,可是还是不成!昨日父亲已经跟我谈过了,母亲也叫他说服了,日子一定下来,我便要去宫里长住,之后……”
谢黛宁握紧了拳,断然道:“不行,这肯定不行的。皇上在我眼里就如舅舅一般,在你那就是姑父呀,这——这肯定不行!”
宫妃们的状况她最清楚,崔家的事情她也知晓,只是没想到崔家竟想要走这一步。
谢黛宁看崔瑗一径只知道哭,急问:“你先别哭了,你自己怎么想的呀?”
“没人管我的想法的。”崔瑗抹着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我就只能哭了。”承恩侯这一次怎么也不肯让步,哪怕宣帝的岁数和他差不多。
谢黛宁闻言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找承恩侯理论一番,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搅合进去,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她极力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母亲呢?真就一点也不抗争了?”刘氏的为人她知道一些,并不像承恩侯府其他人那般,一门心思往上爬。
崔瑗道:“母亲虽然一直说盼我嫁个喜欢的,可是……”
“可是什么?”谢黛宁急道,“还有什么可是的!你母亲既然这么说,肯定还是以自己女儿的幸福为重的,你快说你喜欢谁?咱们跟他说去,若这人也有意,就叫他带你远走高飞,过上几年再回来就是了!”
崔瑗抬起哭花了的小脸,望着谢黛宁道:“他……他是最不可能带我走的人!”
他是谁?
谢黛宁先是慢慢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阿瑗总和自己玩儿,她身边的人,就没有谢黛宁不知道,不认识的,但是很快,一个人的影子在她心里浮现出来。
“不会……是小六罢?”她叫了出来。
崔瑗嘴唇抖了抖,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那是庆熙五年,她,司马浚还有崔瑗都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精力最是旺盛,皇宫内院怎么圈的住,加上宫人冷待,司马浚便常借口去太子府,溜出宫满京城的疯玩。
还有谢黛宁,性子好容易养回从前那般开朗,跟着他一道胡天海地,无所不为。
司马浚爱背着景帝亲手给他做的一个小弓,双手叉腰笑着说:“我以后要做京城第一游侠,系马高楼金鞍调羽,自在惬意!”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做好事,旁人会说太子借他招揽人心,他胡作非为时,旁人摇头叹息,讥讽他不如司马澈,却反而不会让太子在人前太扎眼。>>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七窍玲珑的心。
司马浚一明白这个道理,便满不在乎的说:“不做游侠也罢,我做京城第一纨绔,你就是我跟班儿,咱们一道斗鸡走马,游戏人间!”
他这般说也这般做了,原本是高太傅口里颇具才学的聪慧皇子,转眼就成了坏坯子,连逛青楼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日恰逢初五,京城人去城外寺庙烧香,两个孩子也跑去瞧,人群熙熙攘攘,竟然挤丢了一个和他们一般大的小姑娘。
她人虽小,但是带着帷帽,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小姑娘在人堆儿里哭哭啼啼的,别人不敢上前搭腔,生怕她家豪奴就在近旁,可司马浚哪管这么多,一把把人捞起带回了太子府。
这小姑娘就是崔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