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地就这么没了?”
“可不是呢?我们求告多次,案子转去了大理寺,说是复查,可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无,可知是没希望了。”
这和卷宗里写的一般无二,崔景早已烂熟在心,不过沈屹将安排都告知了他,此时顺着话题询问,不过是为了几日后行事做铺垫罢了。
他叹息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这位喜公公,莫不是太后身边的那位?”
“正是他。”观主眼圈都红了,这人深受太后信重,哪有人敢得罪他?所以这案子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赢。
崔景拍了拍他的肩,劝慰他说:“瞧我,提这些做什么,本是来祈福的,倒惹得观主伤心了。也罢,案子上我帮不了什么,香油钱我多添一倍,再为观里捐一块儿地,作为恒产!也可向文昌帝君表明我心诚之至!”
听闻此言,观主立时感动的涕泪横流,恨不得给他跪下了,老观主去世时一个劲儿的嘱咐他,务必要把观里的田产收回,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明白没有希望了,有时候到了深夜,他辗转反侧,总怕以后无颜面见师父。
恭维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崔景摆摆手,笑道:“观主不必放在心上,能用钱解决的,那能叫事儿吗?”
他一副纨绔子弟,家有万金的样子,随口就许下了这么重的诺,但是之后两天,却是除了祈福外,连厢房的门都不出。
观主挂心此事,数次在他屋外盘桓,只又不好开口问询,人家已经捐了一大笔香油钱了,他再上赶子讨要更多,不太合适。
崔景带来的几个少年侍卫见状,便在一旁嘲讽道:“您老人家急什么,我们公子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只是他畏热,这个天不好出门的,等天气凉爽了再说罢!”
他只得诺诺笑道:“不是为这个,我就是过来瞧瞧崔公子住的怎么样,可有什么需要的。”
这般又过了两日,眼见祈福之期还剩两天,崔景想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日天气阴沉欲雨,他便一副悠闲的样子对观主说:“不知观主今日可有空呢?咱们去看看田产罢?”
崔景那日话说的轻易,但是没落到地上,到底还是空的,这观主本来已经在猜测是崔家不同意,还是崔景后悔了,正安慰自己别抱希望了,听闻此言喜不自胜的说:“有空,有空,这附近待售的田产我都打听过了,这就带公子去看!”
见他手指的方向是另一头,崔景微微蹙眉道:“咱们先去看看观里那块儿地什么样,我要捐也得捐个差不离的,不能让文昌帝君疑我不诚啊!”
观主暗骂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几天对崔景颇多揣测,哪知人家公子竟如此实诚,赶忙小心伺候着,一路往那处田产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到了地方,果然看见一大片平整肥沃的土地,远处高山林立,可这儿却有这么大一片好地,实属难得。
此时已是秋末,崔景,观主还有跟来的侍卫们立在田埂上,望着不远处金黄色的稻田,倒真生出了心旷神怡之感。
又往前走了一段,远远可见一处高大恢弘的院落立在山坳里,观主道:“那里就是皇庄管事儿们住的别院了,翻过这座山是皇家猎苑,每年秋季这里驻跸的除去禁军就是宫中内臣。”想必早就对这里肥沃的土地垂涎三尺,毕竟皇庄产出,只供别院,而那里一年下来没几日是有人的,所以这些东西都被卖了,钱自然是落入内臣们的私囊。
崔景道:“皇家猎苑我倒是每年都去,只没想到这山后还有一处这么好的地方。”他唤过了一个侍卫,吩咐道:“你大致测量一下这处田产有多大,买一处差不多的需要多少银两,等回去后,即刻回府提钱,咱们走之前务必把这件事办了。”
侍卫应是,朝着皇庄那边走去。
众人便在这里等着,闲聊了两句之后,见一架牛车缓缓而至,车上满载着粗大的圆木。
他们躲开了几步,把路让给了牛车,车从身边过去时,观主道:“这山里林木高大,时常有人采伐了去京城卖,只是这两年听说也得给皇庄上一笔供奉银子才行呢!”
赶车的老汉正听见这话,眼睛一瞪大声道:“可不是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世代靠着这山吃饭,哪想到如今有人占了此处,除了交税赋,还要收买路钱哩!”他似是十分气愤,扬起鞭子抽在牛背上,那牛似乎起了性子,扬起脑袋,哞——的一声叫唤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观主赶忙把崔景挡在身后,道:“崔公子躲开些,这牛发了性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话音才落,就见那牛真的嘶吼扭动起来,老汉本在圆木堆上坐着,这一下重心不稳掉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那些木头一个个滚落到了田间,牛车也被带着翻倒过去!
“这下完了,皇庄还不叫我赔死呀!”老汉一拍大腿,也顾不得那同样被带翻的老牛,吓得脸都白了!
可是原木落地激起的尘土还没有散去,众人只听隆隆一阵响声从地底传来,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些圆木,牛车还有躺到的老牛一个个消失在烟尘里,待灰烟散尽,方见刚才还金黄的一片的田地上,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黑洞,里面传来老牛痛楚的嚎叫声,回音阵阵,这个洞,似乎还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