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三人沉默的出了承恩侯府,崔景送他们到了大门处,长叹一声,拱手道:“沈大人,阿宁,你们……替我向湛公子赔个不是,日后有机会,我再……”
沈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看湛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崔景也不便多说什么,叹息一声关了门。所有人都在努力,想要为崔瑗争取一个未来,可却没料到竟然如此落了空,心里滋味各自复杂难言。
湛明一个不稳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沈屹一把拉住他,湛明回头道:“我没事。”他挣脱沈屹的搀扶,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湛师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谢黛宁一脸愧色的跟上去扶着另一边,对不起三个字太过轻易,可是除此之外,别的话她也说不出来,给了他满心欢喜,让他千里而来,竟是如今这样一个局面。
两人陪着湛明在京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沉,长街上起了风,小摊贩们匆忙收拾东西,人群散去,眼见一场秋雨将至。
看着瞬间空落落的长街,湛明终于停下脚步,苦笑道:“人生就是如此,或是天色将晚,或是雨打风吹,终要散场的。不切实际的期望,也是我自己给自己许下的,自己骗自己罢了,我期望有一天能有资格跟阿瑗说,我喜欢她,想她嫁我为妻,可是——我根本没有资格。”
“湛师兄!”谢黛宁急急上前劝他,“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再问明白一些才去告诉你,我……”
该说什么好呢,她拼命往自己身上揽,却没办法告诉湛明,在惠王府发生的事情,她一直知道崔瑗的性子,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凌烈决然,可是她也没料到崔瑗会为了司马浚,做到这一步。
湛明颓然的摇摇头:“不怪你,也不怪阿瑗,本就是我没有资格,一开始阿瑗的心里就没有我,我看得出来,你们帮我……还有阿瑗的父母,他们本来马上就要答应了,可是她……若是她有心,又怎会不成?”他的语气里有着怒意和不甘,“她是真的一点都看不上我……”
见他如此,谢黛宁本想为崔瑗解释两句,却还不知该怎么说,却见沈屹也轻轻摇头,用眼神止住了她,今日崔瑗的说辞以及阿宁的态度,他隐约猜出了什么。
事已至此,湛明心生恨意倒比还存着念想好,无谓再给他希望了。
沈屹强拖着湛明回了府,吩咐下人准备了酒菜,三个人喝了一场酒,第二日一早,湛明就悄悄离开,赶回净湖县去了。
而司马澈那边也没有食言,早朝一散就去清凉殿请旨,对宣帝说自己和崔瑗是两情相悦,宣帝虽然不满他才娶了王妃就要纳侧妃,但是问过了崔贵妃之后,到底还是允许了。
三日之后,崔瑗被一顶宫中派来的轿舆送入了惠王府,正式成为了司马澈的侧妃。当晚,惠王府摆了一场酒宴。
因为是做侧妃,崔家没有大张旗鼓的送崔瑗出门,依照皇家礼仪准备罢了,平日里要好的女伴也无需作陪,在崔家略坐了坐也就散了。倒是谢黛宁,虽然心里难过,还是和沈屹一道去赴惠王府的酒宴。
因为纳侧妃是寻常事,司马澈邀请的人也不多,除了交好的宗室子弟,朝廷官员只零星来了几个。
沈家的马车停到了惠王府门前,谢黛宁看了一眼大门上两个孤零零飘摇的红灯笼,虽是为了喜事挂上去的,可一股凄凉之意还是瞬间涌上心头。
“小时候不懂事,常拿阿瑗和司马澈的婚约逗她,可是我们都怕他,所以总觉得是不会真的嫁给他的,就是玩笑罢了,可没想到到头来,阿瑗还是跟了他。”
沈屹轻抚她后背,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声道:“日子还长,以后你再慢慢劝她罢,这条路她选择了,若是能开心的过下去,也未尝不可,若是日后后悔了,我们再想办法帮她就是。”
这两天沈屹一直如此说,可是谢黛宁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崔瑗嫁的是皇子,难倒还能和一个皇子合离不成,她后悔极了,若是那个早上她早一点去找,也许就能拦住崔瑗,不让她做下傻事了,现如今……
她因为此事大受打击,神思恍惚的下了马车,沈屹帮她把大氅的兜帽带上,拉起手带她进了惠王府大门。
内监一见他两,倒像是有所准备一般,恭谨的迎上来笑道:“沈大人,沈夫人,宴席还要一个时辰才开始,大厅里人多嘈杂,我家王爷吩咐了,若是您二位到了,便请先去暖花榭稍坐。”
沈屹点了点头,暗卫一直跟着保护,而且今日客人多,他又在谢黛宁身边,也不怕什么。
随内监到了暖花榭,只见一个偌大的亭台式建筑靠水而立,里面竟然是鲜花盛开,如霞似锦,又因为已是冬日,四面用透光的锦缎做了遮蔽,看起来更是如梦如幻,一股花香隐隐飘来,和着寒风的冷冽,让人心神一凌,花谢底部的格砖缝隙里,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整个花谢像是架在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上。
引着二人进了暖花谢,内监又道:“桌上有备好的茶点,二位请慢用。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便是。我家王爷在前头待客,恐不能来招呼了。”
沈屹点点头算是谢过,他们夫妻和司马澈可是对头,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崔瑗,司马澈其实并无必要如此殷勤。
内监退了出去,沈屹斟了一杯热茶,先自己尝了一口,等了片刻没有异样,才有倒了一杯送到谢黛宁手里,看她呆呆地捧着杯子暖手,沈屹心疼,知道她和崔瑗感情好,只是有的事情,她得慢慢想通才行。
“阿宁……沈兄?你们也在?”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话音传来,沈屹扭头一看,内监又引了一人走来——竟是司马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