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真是实诚,给太子一个没有风险又能立功的差事,为了不让小六太扎眼,让他去给沈屹做后背,他的心上人在锁牢关,如何能不上心督战?
司马澈再次合上信,面容一丝不变的打开了第三封,是司马徵写来的。
“……玄衣旧人已占据湖州各处要职,郓州边界各处亦准备妥当,万望勿轻举妄动,只待时机……”
时机?
和北狄大战时,司马澈和司马徵就讨论过无数次,什么时机才是最好的?
但是每次两人都不得不承认,沈屹是奇才,他胜的太快了,剿灭草原骑兵士力仅用了不到四个月,之后大军挺进便如破竹一般,无有阻碍,直达额纳河王帐。
而他们,紧赶慢赶,只来得及将人部署到关键位置上,收服人心尚需时日,所以必须等待时机才能起事。
眼下这个时机也许是上苍送来的!
百姓们还不知道那新出炉的漠南王是谁?但是宣帝,阮清辉,还有朝中重臣怎会不知?
端看等沈屹入京之后,沈承的事情摊在天下人面前,朝廷如何处置!
沈承如今可是北狄——大烨数十年的仇敌——的异姓王!
沈屹必得给天下百姓一个解释,为何那一半军饷始终没有取回,而他的叔叔竟死而复生,成了敌国的异姓王爷?
他自己究竟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他洗不清自己身上串通故亲的通敌嫌疑,日后别说掌兵做官,不杀他都是皇恩浩荡了!
这已不是沈家扑朔迷离的旧案,沈屹此次想要脱身怕是万难!
只要沈屹失了军权,司马澈和司马徵这边便立时可以一战——这就是他的时机,是天意!
只是……一旦乱起,宣帝那边可能就顾不得了。
司马澈的眸光又落回第一封信上,他顾过他吗?
他冷笑着合上了第三封信,提笔开始给京里的人回信……
五日时间很快过去,在京城百姓的翘首以待之中,宣帝亲出皇宫,于京郊外十里亲自迎接征讨北狄的大军回朝。
此前朝中一直有争论,景帝并未正式退位,他回京当以何礼迎接?皇帝还是王爷?朝臣如何行礼?宣帝又如何与他见礼?还有他回来后住在哪里?若是回宫,两帝见面又该如何自处?
不过大军还没到京畿外围,景帝那边先行表了态,自称因容貌尽毁,无以自处,亦不能也不愿面对天下臣民,便不公开露面了。
于是宣帝只在郊外亲迎了得胜的大军,没有在臣民面前演两帝归宫的戏码。
已经是腊月了,但是京城道路两侧的树木,门楹上被各色彩带装点一新,乍一看却像是春花盛放般,大军在郊外已经先行休整了一日,甲胄和兵器擦得锃亮,将士们也个个意气昂扬,胆大的少女不时把手里的彩带荷包丢到他们身上,引来阵阵欢呼。
帝王车辇之后,长街之上走在最前的少年将军,更是让人看的移不开眼眸。
不少百姓还记得他高中探花,打马长街的样子,今日再见,虽然依旧俊美无双,却已看不出当时的少年意气,黑甲上漆红的大氅在冷风中微微翻卷,似是寒岩上流动的热血,周身的气质仿若沉岳,让人呼吸凝滞,声都不敢出,等他走远了,人们才开始感慨叹息。
“真是没想到,他如今竟还是那般……”有人喟叹着。
听见这话,旁人转脸笑问:“你和沈将军认识?”
说话的是位带着帏帽的女子,她正撩起帏帽的一角,看向沈屹背影,正是久未露面的萧妍,那般如何,她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回答旁人。
许是因为他出生入死,护卫了大烨,令人连狎昵之心都觉得污浊,又许是想到他已有了妻子,京城的百姓都知晓,他那位妻子,若非因为身孕不能出门迎接,她的光芒当是不逊于他的,所以别人又有什么立场去感叹呢?
沈屹和一众将领跟随在宣帝御辇后进了宫,不过礼仪既毕,宫里却说改日再设宴庆功,便放了众人出来,宣帝急匆匆去和景帝相见,而赵国公,沈屹等道别后,也各自先行回家。
宫里,清凉殿内,景帝仰首,凝视着御座后的那块牌匾——允执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