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微微一动,便觉的手被人握紧,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宁,你醒了?”
柔和的烛光下,沈屹半支着身子伏在枕畔,谢黛宁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昏了多久?怎么师兄瞧着一下憔悴不少?头发凌乱,看着有些好笑。
谢黛宁想为沈屹理一理发丝,却没有力气抬手,只好微笑着回握他的手,道:“师兄,你怎么了?”
沈屹目光越发柔和,含笑道:“别管这些,快告诉我你怎么样?身上疼不疼?饿不饿?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连串的问题,谢黛宁也不知答哪个好,知觉还在慢慢恢复,所以她只是摇头,疼还是疼的,却不再是难以抵御的阵痛,而且被褥里暖融融的,血污也被清理干净,那个甜蜜的小负担也顺利的来到这个世界了,她只觉得满足放松,道:“我没事的,孩子呢?我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女儿,咱们有了一个女儿!”
沈屹说着,面容上绽出一个十足明亮的笑,世间最快活的人也比不过他,笑着笑着,不知为何,他眼眶忽又洇红,泪光涌动,他低下头,将唇印在谢黛宁的手上颤声道:“咱们的念念来了!我此生所求,皆尽在侧了。”
“咱们的念念……念念。”
谢黛宁也欣喜到了极点,她念着女儿名字,看沈屹这幅样子,想抬手拍拍他的肩,只是没有力气,沈屹知她想看孩子,忙道:“你别急,我这就去把她抱来。”
谢黛宁点头,沈屹起身,先小心的扶她起来,垫上靠枕让她倚着,又把被子细细掖紧,一切打理妥帖了,这才转身去了外面。
孩子就在隔壁厢房,正由乳母照顾着,所以他很快便回来了,如捧着珍贵易碎的宝贝一般,将一个小小的襁褓抱到谢黛宁身侧放下,她轻轻揭开被角,一个玉雪粉嫩的小婴儿睡得正酣甜。
沈屹在一旁轻声道:“念念很乖,除了刚落地时哇哇哭了两声,你昏睡时她一声不响,乳母喂过就睡了。对了,太医也看过了,说她十分康健呢。”
谢黛宁贪婪地看着孩子,她这么小,这么软,又这么娇嫩,她来这世上还不到一天呢!这是念念呀,是她的女儿,若不是身上实在虚弱无力,她真想自己抱抱她啊!
看了一会儿,谢黛宁就撑不住了,她把头轻轻依在沈屹肩上,他立时明白这是累了,赶忙说:“阿宁,先吃些东西,等会儿再看好不好?”
谢黛宁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沈屹抱孩子出去,眸光落在更漏上,原来寅时都过了,怪不得这般静,不用问就知道,沈屹必是要自己照看,又怕人吵着她,所以把她们都打发了。
又过了片刻,便见沈屹端着几样吃食进来,一碗红枣粳米鸭丝粥和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都是素日里她爱吃的。
亲手捧着喂谢黛宁吃了,见她双唇恢复了些红润气,人也精神了些,沈屹这才放心。
两人又说了两句,到底生产消耗太大,不多时,谢黛宁又躺下沉沉睡去。
只是这次不再是因脱力而昏过去,看着她睡颜许久,直到呼吸沉重而平稳,沈屹才彻底放心,又检查了一遍被褥和门窗,这才转身出去。
这一天比打了一场大仗还要紧张,沈屹身上的衣裳干了湿湿了干,此时方觉出不适,趁着谢黛宁睡下,他也赶忙去洗漱休整一番。
到底是年轻,加上底子好,不过几日,谢黛宁就觉得彻底恢复了,虽然撕裂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但是起码她起卧自如,甚至想出去走几步吹吹风透透气,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连内室都没出去,就被阮老太太拦下,她皱着眉斥责道:“都是当妈的人了,怎的还这么孩子气,月子里岂是能见风乱跑的?你莫仗着自己底子好,尽瞎胡闹!”
谢黛宁眼巴巴的看向张氏,指望她能替自己说两句。
张氏板着脸,努力忽略谢黛宁求救的眼神,只是点头附和,不说话,虽然阿宁底子的确是好,想她生望哥时足足半个月下不来床,她这才几日便恢复了康健,眼瞅着脸上一日日多了柔润之色,比以前更是夺人眼目。
谢家三房的江氏也来了,见此情景便跟着劝了几句,都是有育儿经验的妇人,说起不少有用的讯息,谢黛宁难的恭顺的听了话,支着耳朵学起来。
妇人们正聊着,忽见沈屹撩了帘子进来,他刚去外头给谢黛宁买吃食,又抱了几样小玩意儿回府,是给念念的。
因屋内有妇人亲眷,他看了眼谢黛宁一切如常,便放下东西,去隔壁屋子逗念念去了。
他一出去,阮老太太便叹了口气,低声赞道:“沈屹这孩子着实是个好的,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疼孩子的男人了,就是当初望哥儿落地,她舅舅也就看了几眼,新鲜劲儿一过,就又只忙他的公事。”
张氏笑道:“可不嘛,外甥女婿如今也忙碌,却仍每日下朝就奔回家逗弄念念,真是难得。”
江氏也笑,“那是不容易,我家那个官儿闲散时间多,都不见他多顾念孩子的。”
听着她们议论,谢黛宁只微笑不语,不知为何她对此毫不奇怪,她仿佛一直就知道,师兄一定会如此,他本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对了三婶,前几日宫里来了赏赐,我挑了几样好的留给玉宁妹妹添妆,你记得待会儿带回去。”
谢玉宁年前许了人家,此时正在备嫁,江氏闻言点头,也不多推辞,只笑道:“别再给她东西啦,嫁妆尽够啦,我那个女婿家里平常,太过了反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