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之称,素来只有皇子之女方可得此封号,而大烨皇室子嗣稀薄,已经数年没有授过此号,皇室正经女眷,只书宁公主一个。
又听宫里传出来的话儿,原来宣帝本欲给沈家爵位,沈屹不肯要,反给女儿讨了个爵位。
此前沈屹失去兵权进内阁,失的是实权,而内阁里已有几个老家伙管事,他这么年轻,一时半会儿难以立足。
再加上漠南王的事儿是个隐雷,所以京城很多高官贵族尚在观望,踌躇的墙头草们,也不怎么亲近沈家,大家仿佛都是中立公正之人。
封郡主这事一出,风向登时逆转,沈阮两家门槛都快被道贺送礼的人踏平了,沈屹哪里是失去实权,分明是圣眷隆重。
就连远在大漠的沈承,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沈时思?他看着这个名字一时恍惚……这是个好名字,若是男孩儿也用得,只可惜是个女娃。
且看以后罢……他想着,若是沈家没有出事,这一辈的孩子们,该用什么字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老儿给个女娃娃封号,是想安抚人心还是……若是侄媳生了儿子,皇帝恐怕不会这么大方罢?
想着想着,沈承的面目一时温和一时狰狞,大烨朝堂上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原本放沈屹回去,沈承是自信他呆不久。
沈屹这孩子年轻心软,所以他下不了杀手,这没什么,但这般天真却是大谬,皇帝此一时将他安抚住,难道能一直如此?
他本想等大烨皇帝治罪了,他再把人救出来,沈屹吃个教训磨一磨,看清世事,就会好好的跟着自己打天下,打沈家的天下。
他也可以把谢家那女子弄出来,到那时她就是皇后,而她的孩子——不止是郡主,是一国公主。
但事情没按他想的发展,大烨皇帝宽宥了沈屹!不惜亲自给他圆谎!
还听说朝廷给他这已死之人也定了个谥号,甚至还有封赏,沈承不禁颇感荒谬!
不过,他最不明白的是自己——得到沈时思出生的消息后,他什么也没做,只安安心心的辅佐起漠漠,他想向大烨称臣,沈承便替他起草文书,处理国事。
帐里摆满了各色的金银玉器和奇珍异宝,沈承喊了人,两名婢女进来,一人手捧册子念,一人随之指给沈承器物位置。
“这些都是汗王妃送来的?”沈承打断婢女,抬起阴鸷的眸子问道。
婢女一颤,低下头道:“是,王妃说她用不上这些,请漠南王随意取用便是,挑罢剩下的也不必送回。”
所谓汗王妃,自然是指洛红月,漠漠成为汗王之后,便立了她为正妃,而她也知道了所谓漠南王的真实身份——沈承。
听柯鸣说,洛红月曾叫他去问话,柯鸣只好和盘托出,沈承本以为她会来找自己对质,没想到她却将自己关起来,连漠漠的面都不怎么见了。
这次送来这些金银器物,还有一个原因——北狄战败议和,以后当然要向大烨称臣,最近议的就是朝觐礼仪,以及作为臣属国岁贡多少,所以漠漠想顺便给沈时思送份满月礼,以讨好沈屹——这位大烨最年轻的阁臣。
他也知道了沈承的是沈屹的叔叔,他仰仗着沈承能力,便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接受了,仿佛全无芥蒂,这层关系兴许能让他在讨价还价里沾点好处,何乐不为呢?至于心里如何想,又是另一回事。
漠漠的盘算且不说,沈承却知道,沈屹绝不会因为几件贵重礼物就原谅他,当然他也不需要被原谅。
重要的是政局,此时的北狄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必须做小伏低,以图未来。
洛红月……她能帮自己拖住漠漠,只要漠漠的心在她身上,那几个北狄人侧妃的孩子,就成不了气候。
想了想,沈承指了一件通体莹白的玉雕配饰道:“这个留下,其余的还是归还给王妃。”见婢女欲言又止,他又道,“王妃若不收,直接送回库里便是。”
婢女应声去了,又有一人急急进来道:“启禀漠南王,大汗请您去王帐叙话。”
沈承理了理衣裳,随来人去了漠漠的王帐,他正在看军报,见沈承进来止住他行礼,把军报递给他道:“前哨来报,有一队北狄人正往隆城方向去,据说约有五万人之多。”
五万人?同大烨一战之后,北狄各大部落人口损失惨重,这么多人哪里冒出来的?
沈承一怔,问道:“是哪个部族的?”
“赛罕岱钦部。”漠漠皱着眉,一脸迷茫的道,“这个部族我也没听过。但他们去隆城,竟是为了归降大烨!北狄现在人口凋零,恢复生机少说也要几十年,这些人若归顺了大烨,日后岁贡从何而来?”
沈承看了军报亦是皱眉,他自然不是全心追随漠漠,但北狄是他手里的牌,他不得不和漠漠做一处考量,想了想只得道:“如此,还是我去一趟,到隆城截住他们。”
“劝回来就是,听说妇孺居多,可以吓唬一二,不必下杀手。”见沈承答应的痛快,漠漠出了口气,他一个纨绔王子,哪懂平衡王术,这几个月都是靠沈承才能稳住局面,想了想他又笑道,“对了,漠南王给沈家小郡主的满月贺礼选的如何了?快马加鞭送去,兴许能赶上小郡主的正日子。”
他算的不错,到了满月宴这天,阮府正热闹的时候,宫里也来人了。
来的是宣帝跟前的景祥,素来只在御前伺候的人,不知为何领了这个差事,亲来阮家贺喜。
众人悄悄递着眼色——阮沈两家果然还是深受皇恩信重呀。
宣了旨意,景祥亲自将赏赐一一指给沈屹同谢黛宁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玉雕小兔时,他特意拿起来递给谢黛宁,含笑道:“除去宫中赏赐,这一份是北狄特意给小郡主的礼物。”
谢黛宁瞥了沈屹一眼,见他神色微变,便伸手接了过来,她谢过景祥,道:“小小孩童满月,竟然劳动大人出宫受累,真是过意不去,大人若是无事,不如坐下吃点东西,歇息片刻再回宫复命。”
景祥也笑:“沈夫人客气,这可是我自个儿讨来的差事,内臣出宫不易,不趁此机会,怎好看看沈家的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