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如和武威王结做儿女亲家,他既然后继无人,将权势都留予女婿,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燕承南则嗤之以鼻,“唱戏罢了。”
在刻意放纵下,几个同样蛮不讲理的小娘子一合计,索性将长安郡主绑了,恶意吓唬她一顿。但这戏剧,不就恰好是一出英雄救美么?
是以,他满怀谑弄的,想晓得究竟是谁拔得头筹。
“是……长安郡主她性命垂危。”那侍从跪倒在地,“陛下震怒,责令大理寺于三日内查明真相,由您……督责。”
他遂敛眉。
孟秋是在半昏半醒间,被边搀便抬着,拖出去的。
身边的人声嘈杂,闹哄哄混做一团,偏生半句都听不清,只是吵得人脑仁儿生疼。
一道冷冽如泠泠溪水、簌簌寒霜的声线越过聒噪杂音,清晰明了的传到她耳畔,像是积攒了许久的一场雨。清朗如落玉盘,点点滴滴的织成黄粱大梦般,是熟悉又遥远的感觉。
“如何?”那人的语气淡薄得如云似雾,毫无情绪在里头,“还救得活么?”
旁边的御医战战兢兢,“微臣必定竭尽所能!”
她心底骤然涌上浓重难捱的悲意,在低促的喘气中试图睁开眼,可薄薄的眼皮却宛若有千斤重,即使她费尽气力,也不过是轻微颤了颤羽睫。
燕承南连察觉都不曾有过。
“殿下……”
轻近乎无的低低一声唤,等同含在唇齿间的呢喃,哪怕她自个儿都不确定是否真的喊了出来。
他却乍有所觉,仿若心之所向般,敏锐的循声看去——
并无所得。
“……”燕承南将目光挪开,微蹙着眉心,自嘲似的,叹息着,“真是魔怔了。”
如这样恍然着,隐约感到她就在身边,已不止一两回了。可次次都是虚无。
但偏偏像是老天垂怜,在他不存有半点儿期望的时候,又听闻那位长安郡主,虽低,犹字音清楚的再度唤他,“殿下”。
燕承南于刹那间,连心跳都如同停滞了一瞬。
“你、你方才……”他去问御医,“听到她所说么?”
御医不是很确定的犹疑着,“……隐约听到一些?”
他则再问,“长安郡主的闺名是甚?”
旁边被追询的宣柏一时愕然。
而武威王府的侍婢早已晓得自家主子炙手可热,尽管对于太子殿下在危急时刻,还挂心这等事情有些不满,却又碍于他储君的身份,只得不情不愿的答道,“郡主名唤念秋,小字娇娇。”
“秋……”
是她吗?
燕承南心绪纷乱,仍自不曾及时理出个究竟,却身不由己般,自顾自越过旁人,朝她走近。
一步一步,是踏在心尖儿上的忐忑。
而她也终于勉强掀开眼帘,颤瑟着纤长的睫,虚弱至极的看向他。
在两相对视的一霎那,不过一眼,哪怕连话都没说上,就已经教燕承南在心底笃定下来:是她。
“去请周太医。”他讲出这话,却不晓得该作出怎样的心情,眉眼淡薄得沾染不上烟火气,冷得似冰霜雨雪。直至察觉到她难过得紧蹙眉尖,脸色苍白地可怜,才在心窝处,迟钝得感到几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