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鸦睫低敛,静默得似是暮霭沉沉,神态是令孟秋陌生之余,又略觉眼熟的淡漠。隐在眉梢眼角处,于光线昏暗之下,宛若被阴影笼罩住,哪怕亲近他如孟秋,都觉得晦涩难懂。
或许是孟秋的视线过于不加遮掩,抑或是他心有灵犀般,碰巧似的也朝孟秋看去。
两相对视,她无从分辨其中含义,“……殿下。”
风止,锦帘垂落。
枝叶仍在怕得打颤,帘子却落下来,将小轿遮得严严实实。
“戏谈、清誉……”燕承南垂着眉睫,一再将此前提及的言语在唇齿间辗转,自以为漠不关心,语气却像凝了霜,凌厉而又冷冽,隐约讥诮的嘲讽道,“睿亲王对她倒是,殷勤备至。”
简略的一句话,临到终了四个字儿,他哪怕将刻意将语调佯做漫不经意,也一字一顿,里头藏着近乎按捺不住的戾气。
大抵是这个词汇用的太锐,并不符合他惯来的性情与作风,更不适宜他和武威王府的亲疏远近,教旁边的燕承明不由得一愣。
“殿下何出此言?”他缓声道,“罢了,只一味说我,却不晓得,殿下何故来访?”
武威王府的婢子看这场景,即便有心想上前传话,都一再踟蹰,犹豫着不好贸然打断。
燕承明话音也逐渐转冷,语气微沉,用以回敬那句言辞。他腔调却平缓,像是不着痕迹的挑拨,慢悠悠的反问着,有些恼人的戏谑,“难不成,亦为长安郡主而来?”
“为我?为我什么?”
孟秋适时赶到,横插一脚,硬生生破开等同凝滞的氛围中,将自个儿挤了进去。
恢弘的武威王府门前,角落处,是一顶低调不起眼的小轿,旁边宫人还在颤颤巍巍捡着文书。美貌少年郎长身鹤立,牵着骏马,似玉人般在墙下站着。他面上含笑,眼波里明晃晃映着天光共秋色,浑身气度略显风流,又韵致清傲。
一片静谧。
即便孟秋不情愿,也拦不住轿中的某人。
垂落的门帘上绣着细密云纹,在转折与勾勒间尽显雅致。而帘侧,一只修长皓白的手掀开半边。
跟前的侍从当即意会,凑上去将帘子整个卷好,方便小轿内的贵人行事。
他踏下轿子。
“小王见过,”燕承明礼数周到,朝他作揖行礼,“太子殿下。”
尽管如此,却不见得真有多么恭敬,更兼,这人还像是有所猜测似的,故意愈发往孟秋身边凑近几步,温和对她说着,“不可乱来。”
“……”本来就没想乱来的孟秋一阵语塞,再要反驳,下意识去看燕承南,被他避开视线。
她愕然发觉,就算半月有余不曾相见,燕承南和她碰面后,却连余光都不曾留给她。
是他在隐晦而内敛的表达着:他还在生气。
孟秋极少看见他这模样,但终归是在这熟悉的举止里,慢慢地定下心。
“……你离我远点。”她当场划清界限,含蓄兼并持之以恒的盯着燕承南,方才得到他少许回应。看着燕承南面色稍霁,她松一口气,用只有他俩才明悟的称呼,唤了一声,“殿下。”
燕承南瞥她一眼,轻飘飘挪开,刻意做出寻常的冷淡作态,清冷冷应她,“嗯。”
到此,孟秋本以为这页被翻过去,没得再提之处了,却始料不及,旁边还有个察觉端倪,紧跟着出言试探的某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