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朝刚过不久,皇帝大肆祭拜先祖,又囿于老来体乏,诸多礼节都交由燕承南来做了。尽管孟秋不曾到场,只听着旁人的说辞,也晓得燕承南如今,称得上令朝野侧目。
因此,宫里头刚忙活完一茬儿,正为燕承南的宴席大做准备,却蓦然在今日的朝会上,生出偌大风波。
以御史台为首,诸多言官为辅,一齐上奏请旨,状告汪太师挪官盐而私用,转卖商户,获取暴利。波及百余位臣子,无数京中世家名门。
一朝太师,门生遍布朝野,其间明中暗里的盘根错节,岂止些许!
当朝储君亲自拿出铁证如山,将奏折递到皇帝案上。
另有一封信件,武威王不晓得写着甚么,却见皇帝当场掀翻书案,厉声吩咐下去,将汪太师即刻押入牢中。再气得直哆嗦,将证物一概扔给大理寺卿,令他去查,务必将此案弄个水落石出。
底下官大人又跪了满地。
皇帝下旨时,是紧盯着燕承南的,目光骇人。
谁还能不晓得,要变天了呢。
武威王临到后句潦草收尾,不曾再对孟秋过多诉说政事,免得平白将她卷进去。
“……私盐!”孟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这都敢碰?!”
她说得是燕承南,武威王却误以为她在讲汪太师。
“到底是高位待久了,仗着陛下恩典,便愈发地百无禁忌。”武威王作此评价,神情却愈发地严肃,紧紧绷着,“再有太子,恐怕图谋不小啊……”
孟秋试探着问他,“为什么?”
“汪太师深受陛下信任,并非没个原因的。正因他乃孤臣,于朝政上也极尽惟命是从……”武威王话说半截,骤然一顿,“……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些作甚?快去!自去玩耍!”
“但这和殿下的图谋有什么关系?”她佯做费解,却不得武威王再作答。
武威王沉默着,眉头紧皱,像是在思量着要事,表情极尽肃穆。
“但、但你不是想……”孟秋只得僵声道,“把我送到东宫去吗?明天可就得赴宴了!”
他否了,“不妥。”
“……啊?”
“如此,你便嫁不得了。”关乎小女儿婚事,武威王才勉强开口,“他证据齐全,该得是早有预谋,只等着时机恰当,一举削除汪太师一众势力。”
更让武威王胆战心惊的,是汪太师看似自成一派,实则听命于皇帝。
那燕承南此举,无异于公然独立旗帜,明晃晃的对众人表明,他东宫势大,他广纳贤臣、杀遍奸佞。在皇帝尚未退步之时,他做得太扎眼了。
可他绝非鲁莽之辈,既然敢做,就必定已有对策。
孟秋迟疑再提及,“那边疆……怎么办?”
“我娇娇懂事了。”老父亲闻言,顿觉感慨又欣慰,再宽她心,“此事有为父来办,不论怎样,哪怕太子别有所谋,老子也定不容他将我乖女牵扯进去!”
她怔然失神,来不及对武威王的满腔慈父心而触动,近乎恍惚般艰涩的问道,“既然他早有准备,应该等到选妃宴后,再将这件事抖出来,好过这么张扬……不会让陛下忌惮他吗?”
“疯子。”
武威王忍怒的话音传到她耳中,“谁晓得他意欲何为!如斯狂妄!”
“……真是疯了。”孟秋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含着难以置信和气急败坏,掺融着对他的担心与忧虑,教她心乱如麻,“他到底要干嘛?”
想到是因为她,才改变了燕承南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