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奥利凡徳先生会需要一些镇定剂,”珍妮特把面前最后一张羊皮纸整整齐齐的码好,她很高兴自己的速度比布雷斯要快:“你还没写完那些配方吗?”
说着她就悄悄凑过去看了下他的那份,受人恩惠在前,自己和布雷斯又都没有做闲人的习惯,所以两个人主动承担了一部分霍格沃兹内的杂活。四巨头并没信任到真的来指挥他们,所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其实更接近于做作业——拉文克劳夫人让他们把熟知的魔药材料名称用现代英语写出来并标注读音,也许她在试图用这种方式弄清魔法发展的脉络。珍妮特把羽毛笔放回原位,短短几天内,除了未曾谋面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先生,现在其他三位大师已经完全可以用未来的语言和他们交流了。
交给布雷斯的功课要比她的难一些,因为部分复杂的配方涉及到了古代如尼文,十一世纪的英国仍会使用它们来作为书面语言与物品上的铭文,对于巫师来说这种符文出现的比例自然就更高。布雷斯的作业意外的工整又清晰,珍妮特看了几行发现正确率也出奇的高,看来能进鼻涕虫俱乐部不光是借了家族的光,他本人在读书时代一定也是个能让老师满意的好学生。
他们来自完全对立的学院,同时有着四岁的年龄差,所以看作业这种行为这在过去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珍妮特盯着那些墨绿色的墨水陷入了沉思,这让布雷斯误以为她又有了什么别的误解。“你很在意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符文?”于是他干脆也停下了笔,话语里展露出几分促狭的嘲弄:“可以理解,毕竟很多黑魔法确实会用到它们。”
“梅林在上,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她无奈的解释道,反思了下自己对守护神的那些询问是否真的很过分:“抱歉我之前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她小声又诚恳的对他说道,不过脑子里却还想着别的东西:“也许我真的对斯莱特林有什么不好的偏见——但让我们现在忘掉它好吗?”
布雷斯怀疑她是不是被赫奇帕奇的魔杖给敲傻了,可他乐得接受她可怜兮兮的道歉,反正她刚才说的也没什么错。“那我也许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说着他瞥了一眼她的作业,接着把她摞好的羊皮纸也拿过来看了看:“你把所有的黏液都拼错了,”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珍妮特的瞳孔地震:“你每一个古英语的单词都多写了一个a。”
该死,看了他那份后她就觉得自己写的有哪里不对劲。珍妮特看了下已经写好的数量惊人的作业,考虑到拉文克劳一定不会接受把所有的语法错误直接划掉,她只能用魔杖挨个吸出重复的字母再重新填满空缺。“挺熟练的,你一定这样改过不少次作业,”布雷斯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又贴心的把墨水瓶推的离她近些:“这样咱们就能同时写完了。”
“闭嘴吧。”珍妮特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嘲讽,她把脑袋转到一边去,发现教室角落里的海莲娜拉文克劳正抓着头发面对自己的功课。不同于未来单独的的自习室,现在的学生们喜欢在霍格沃兹众多的空教室里学习或休息,自从几天前她和母亲大吵一架后,现在每天看见她她都冷着个脸。
和罗伊纳拉文克劳这样的母亲硬碰硬当然不会有好结果,珍妮特在海莲娜这个年龄的时候,她在消气后的第一件要做的就是用黏乎乎的语气向家人撒娇,这源于她的父母严肃却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不过随着她的长大,珍妮特与家庭的矛盾反而加深了,因为她不再愿意只为了家人的满足就低下自己的头。
“今天海莲娜还是没有和拉文克劳夫人说上一句话,”珍妮特站在石桥上等着这阵强烈的风过去,他们要去天文塔,因为格兰芬多怀疑这块宝石散发的月光和月亮真的存在天文学意义上的联系:“如果是我,我估计也会把那顶冠冕偷走。”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呵出薄薄的冷气:“不过我可能会直接砸了它。”要不聪明就一起不聪明吧。
“我不喜欢管别人的家务事,这和我又没关系。”况且又没有好处,布雷斯哼了一声,不过这不妨碍他顺着她的思路联想:“但你这种做法,砸了还不如拆了卖钱。”
“可是砸为的就是发泄啊,卖掉会让整件事都变得功利。”她不同意他的观点,虽然这样还能额外拿到一大笔加隆——等等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所以我说,你比你想象中的更自由。”布雷斯微微叹气,似乎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无奈更多。如果他敢在毕业前砸了扎比尼的那些藏品,比起面对可能的后果,他宁愿和格兰芬多们坐在一起吃上一整年的晚餐。
罗伊纳拉文克劳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曾密谋要怎么处理她的冠冕,事实上她并未怎么为海莲娜的闹脾气而烦恼,逐渐成长起来的孩子比最晦涩的铭文都难以捉摸,而岁月自然会为这些小混蛋增长足够的智慧。比起自己的女儿,她现在更在意的是那枚被从未来带来的蝴蝶宝石,她从听到戈德里克的描述后就认为并不是有关时间的魔法,等到亲眼看到年迈徳奥利凡徳先生当场消失后她就更加确定了这点。
这种魔法十分有趣,虽然与时间并无关联,但它至少也包含着同等甚至更深邃的魔力。萨拉查在两天后成功抓住了即将偷渡到莱格纳克一世那边去的奥利凡徳先生,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在失踪后做了什么,还是萨拉查对他进行了摄神取念后才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先是无视幻影移形规则的传送,接下来是能够持续数天的、本不属于奥利凡徳本人的高强魔法(虽然她不否认奥利凡徳本人也是一位强大的巫师),这意味着这枚宝石应该具有着多种方式的魔力引导方式——珍妮特佩里小姐也曾告知过她这种月光也曾闯入她的梦中。
她为了它的运作原理整夜思索,因为这彻底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但直到珍妮特在为她介绍未来巫师界情况的时候拉文克劳终于恍然大悟,或许她的思路终究太过趋于理性化,几百年后的巫师们确实为魔法发展出了更为抽象的可能。
“巫师议会到后面变成了魔法部,其中有专门的部门对高深的感情进行研究,而研究的事实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诉说时这位金发的小姐会不自觉甜蜜的微笑:“爱是魔法,夫人。”而魔法的范围并不仅仅只有枯燥的定律与时间。
智慧到无需多言,只一句简单的提点就使拉文克劳一瞬间产生了无数新的思路,自我代表着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不同的人自然可以赋予多类不同的咒语与魔法。幻像、传送以及切断时间的长距离旅行,这些不同的魔法其实并不完全依赖宝石自身的能力,而更可能只取决于巫师本人能做到什么。
“那它为什么乐于制造幻象?”既然它的魔法非常的灵活,珍妮特疑惑为什么简瓦伦丁和科瑞先生都只是被创造了幻象了事,尤其瓦伦丁小姐还是个无法支配魔力的哑炮。布雷斯看上去也想问同样的问题,只是在见到她开口后就流畅的不再询问,他把头略低下去,用半阖的双眼掩藏起那些不知道揣摩了多久的心思。
聪明——但也太滑头了点,罗伊纳在心里默默批判,和她的海莲娜一样难对付,果然年轻人都是群坏小孩。
“因为他们不够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海莲娜嘟囔着说道,看来她又一次鼓起勇气准备证明自己的智慧了:“它能在梦里和你聊天,说明它和分院帽一样被赋予了自我意识。”她故意无视了母亲变得愈发不赞同的目光:“如果能操纵本人,那为什么要费劲创造幻象呢,当然是因为本人无法被利用!”
珍妮特很想告诉海莲娜,扎德勒科瑞明显是个魔力十分强大的巫师,但她不愿在这个时候驳她的面子,何况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比起纯粹的魔法,他们确实更应该把宝石看作一个有初步意识的人格。她也不想看着拉文克劳们又一次爆发激烈的矛盾,于是她适时的提供了一个新的观点:“那枚宝石被很多妖精的混血认为是妖精的造物,而妖精制品都想回到制造者的身边。”
“也许正因如此,奥利凡徳先生才会出现在妖精王国的附近。”谢天谢地布雷斯也决定出手帮她一把,或许他只是不想看到场面再次变得失控。拉文克劳夫人显然是位自尊心很强的女巫,面对两位年轻人的解围她也无法再狠下心去训斥她的女儿。“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最后她只说出了这种干巴巴的叮嘱,就像放过海莲娜需要多大的决心似的。
夸夸她嘛——珍妮特不解,海莲娜明显就只是需要来自母亲的一句认可。“你能不能少管些闲事?”离开拉文克劳的办公室后布雷斯直接把她拽到了身边,以免她又脑袋一热冲回房间里。“不插手其他家族的私事是种美德,”他几乎是硬推着珍妮特往前走:“每个人的问题往往只有他们本人才能解决。”
“那你想看着她就那么死吗?”她忧心忡忡的往回看,仿佛是害怕海莲娜下一秒就会把冠冕偷走跑出城堡。“我是说,如果我们能改变一切——那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坦白来讲,我并不是个相信预言的宿命论者。”他伸手轻轻把她几乎要侧回身的肩膀板了回来,珍妮特看着他的神情就像只受了惊的毛绒兔子,可她并不像他打交道过的其他人那样厌恶或是害怕他。“但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来改变。”不知为何,想到这里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于是他放开了钳制珍妮特的手,他相信她不会再从他身边跑开了。
他们能做的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推动,不过布雷斯确信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完全理解了自己当时话语里的暗示。他期待在这个巫师还足够强势的时代收获想要的东西,但在深谙魔法与社会法则的四巨头面前,等待会是比大包大揽更优质的选择。他不是马尔福那些一见到加隆就忘乎所以的蠢货,事实上他对操纵这个时代的权力可谓兴趣寥寥。
因为名为布雷斯扎比尼的青年始终有着明确的目标,在24年来他那并不算漫长的人生之中,无论再多的权势与财富,也只不过是为了铺就他的自由。
珍妮特觉得布雷斯变得有点怪怪的,或者说从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他就一直处于某种亢奋的状态。他开始对她谈起很多不加掩饰的看法(虽然它们依旧非常傲慢),行为举止也变得愈发随意,她不能否认这让他本就洒脱的模样看上去更加迷人,就像看到了只终于被放出了纯金笼子的飞鸟能够自由的遨游于天幕之间。
哦,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珍妮特按住蹲在她身边的海莲娜并示意她安静,她们正躲在走廊的某个柱子后聆听布雷斯和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对话。这里没有人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事需要他去维系,现在他仅仅只需要代表布雷斯扎比尼本人的意志。
“如果你想要再潜入到拉文克劳夫人的办公室去,你要注意那个雕像。”珍妮特在隔音咒的范围下对她悄悄说道,哪怕有咒语的保护她也不太敢惊动他们:“你没发现那只大理石的绝音鸟雕像之前都没有吗?”
海莲娜探头稍微观察了下这只趴在角落里眼珠子乱转的蓝色丑鸟:“显然,一旦它发现了我就会发出可怕的尖叫。”她有些懊恼的抓了下自己的黑发,虽然一位合格的淑女不应该虐待自己的头发,但自己为什么没能注意到这么明显的改变呢?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还不够聪明?连这个古英语都说不好的小姐都能看得到,而她却没做到——还是说来自未来的人的确会有些过人之处?
“我来自几百年后,小姐,我的工作需要我去注意这些细节。”珍妮特耸耸肩,她不会和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置气:“我是一名巫师界的执法者。”况且她在刚毕业后的工作经历中就吃过无数这样的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