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认为它在说谎,那就是它误以为自己能办到。”莱格纳克一世太了解自己创造出的东西了:“这块宝石确实无法掌控时间,所以现在的世界就更不可能是假的,我想我说的足够明白?”不过国王马上又改口说道:“不过——它应该也不是在撒谎。”
这引来了珍妮特表示探寻与关注的轻微一撇,而格兰芬多只是持续的予以注视,幸好莱格纳克一世并不沉迷故弄玄虚的把戏。
“因为我的城堡内确实还有一块同样的宝石。”这听上去很像个意味深长的俏皮话,国王摩挲了下座位上的皮革,随后又像撇清灰烬一样将指尖弹开:“在见你们前它还好好放在我的书房里,这证明我们的空间确实出现了微妙的错位。”
“因为创造它的魔法的性质,这块宝石象征了自我,因此它可以为我所用,这也是制造它的初衷。”莱格纳克一世转而对珍妮特说道:“它可以让我做到更多的事,满足我更多的愿望,就像在同一时间分裂出无数个自己——当然它的能力肯定不至于此。”
当然国王没有略过她眼神中的“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疑惑。“只有个人意志与实际行为相悖的人才会被它利用,”他略带刻薄而又骄傲的解释道:“如果你们当人一套背人一套的话,被这块宝石玩弄也属实正常。”
珍妮特想说可能因为您是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所以体会不到许多人内心的挣扎与不得已。不过转念一想,这块宝石本来就只是莱格纳克一世自己的工具,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像它那样一开始就获得如此的地位与自由。
“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格兰芬多的想法很务实,他来这里不是丢掉麻烦,而是解决麻烦的:“目前我们希望事情能回到正轨。”
“恐怕我不能现在就妄下定论,”莱格纳克一世眯起眼睛,不仅是一国之君,它还是妖精中最娴熟的工匠:“不介意的话,我要借走你的教授一会。”国王拉长了语调对珍妮特说道,而格兰芬多也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相当爱护后辈的长者才会做出的行为。
珍妮特不卑不亢的行礼点头,戈德里克对莱格纳克一世宣称自己是他的学生,这让她心里没理由的愉悦起来——无论何时,能被学院认可都是所有格兰芬多最感到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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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特能听到室外又开始降雪,雪花的落下不同于雨滴,它往往无声又缓慢,连带着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凝滞。她再次闭上眼,期望可以早点睡着,而不是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个没完。
莱格纳克一世并没有让人等太久,相比于其他权贵,他的直率与坦诚几近可爱的程度。经过与格兰芬多共同的确认,想要破局其实也相当简单,他们回到未来的路比想象中好走的多。
按这位国王的原话:“宝石虽然不能凭空虚构世界,但依靠魔法,总归可以利用现实做出些成绩。”据两位大师的研究,这块宝石应该是利用魔法,在历史的基础上分出了一个小小的分支,但它并不能真的创造一切,所以现在的世界只是源自于过去的一种虚假的可能——也是一种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
“换句话说,就像我们在做一场梦。”国王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如是理解:“在梦里我可以纠正自己犯过的错误,甚至做出现实中无法达到的成就,但这毕竟只是个梦,我在梦里赚到的加隆不能真的带到现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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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打算一直活在梦里,”格兰芬多挑眉:“这就是这块宝石的目的——只要我们放任它,那这个梦就能永远维持。”
这当然是不能被接受的,随后戈德里克拍板,既然这块宝石用魔力维系着这一切,那只要打断魔法的来源,让它无法维持这个从过去独立出的分支,他们这些本属于未来的人应该就能顺利回家。
至于打断魔力的方法就很多样了,目前格兰芬多打算修补好宝石身上那圈裂开的铜纹,经过莱格纳克一世的建议后他已经相当有把握——毕竟你可以永远相信可靠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先生。
这要比她和布雷斯估计的好很多,不过她今天没有看到她的“共犯”,布雷斯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格兰芬多交给了他什么任务。珍妮特把他从脑海里赶出去,试图在睡着前想点别的,但随后又想到了已经提前知晓纯血结局的斯莱特林,还有被说服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海莲娜拉文克劳,她到现在估计还兴冲冲的认为自己真的去旅行了。
她有点难过,如果这里只是个不存在未来的时代,那是否说明每个人的命运终究无法获得改变的机会。于是阴魂不散的布雷斯又跑了回来,他们在戈德里克山谷散步时的谈话开始被反复回忆。
“你不想走对吗?”她询问他,为了不把寒意带到室内,珍妮特摘下斗篷的兜帽,至此降雪的冬夜与温暖的居所只有一线之隔。
他正要敲酒馆的门,听到她的声音后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对我来说,在哪里并没有太多区别。”布雷斯沉吟着回复:“你以为我换个环境会更自由?但你还不明白吗,珍妮特,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你以为在这个世界可以更不受约束,可实际上它只是被捏造出来的假象——没有人会希望这是假的,包括你最尊敬的格兰芬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看到巫师的转机。”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具有嘲弄意味的表情:“但比起一时的失败,最可悲的是连改变的可能都不被允许。”
如果你知道你只是停留梦里,终究无法维持下去,那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随后他不再犹豫,修长的手指叩响陈旧的门扉。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在推门而入时布雷斯又对她轻轻说道:“没有谁喜欢向命运低头。”
“我想你不会?”珍妮特看向他,而布雷斯则眯起眼睛:“我想你也不会,小姐。”他绅士的弯下腰,示意她先一步进去。
这个男人的复杂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那简单却坦诚的告白。这就像是在恨他,珍妮特莫名想到自己曾经对他的结论,有时爱与憎恨似乎源为一体,你多想要恨他,恨他对官方权威的怠慢,恨他的心计与脱离时代的立场,却只能在他流露出的真诚与孤独下茫然无措——
然后当他试图拥抱你时,你也无法将他坚定的推开。
珍妮特想起了那个从家里跑出来的雨夜,当晚布雷斯找到她,安静的聆听自己的要求,也帮她把散开的头发扎了回去——但是这个人有多过分啊,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明明就是他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甚至扎头发的力度也凶巴巴的,谁又会喜欢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呢?
但珍妮特在满眼的雨幕中抬头,麻瓜的街灯被雨水切割成无数个斑驳的亮片。她意识到布雷斯就站在她的面前,他像任何一位体贴的情人会做的那样牵起她的手,再吻上她缠绕着赤胆忠心咒的手腕。如此茫然,却又如此真实,布雷斯拥抱她,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他是与自己相似的,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人能够理解她的一切,就好像她也愿意把宽容给予一个傲慢却孤僻的灵魂。
她于影影绰绰的纷杂中望见他的影子,直到他轻轻的吻上她的脸庞,他吻上她的眼角,吻上聚集在绯红皮肤上的雨滴,就像啜着一颗颗闪着光的晚星。
谁会喜欢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呢——可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那些控诉像气泡一样在空气中打着转,随即悄无声息的融化掉了。
因为雨水的缘故,月亮从云层中消失,但仍有人还留在这里,愿意深沉而又虔诚的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