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朝堂步步艰险,回到家还能耐得住性子不发脾气,苏曼曼不由暗中佩服,能爬上高位的人果然善于忍耐。
苏曼曼偏要伸手把他心中的怒火拨拉来拨拉去,她如愿以偿。云暮听到她说出花草两字,骤然甩出了杯子,“啪”的一声脆响,茶水溅了一地。苏曼曼往后一跳,柔柔弱弱地捂住胸口惊恐道:“恩公怎么啦?”
“手抖了。”
手抖能抖到抬起杯子再扔个完美的抛物线?!云暮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绝。
苏曼曼笑了笑,她蹲下身伸手拾起碎瓷片,背对着云暮说道:“是因为太后寿辰,陛下让你去买东西吗?仅因为此事你不会生气,让我猜猜,是不是陛下没有赈灾?”
她背对着男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云暮蓦然睁大眼睛,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语。
他是从最卑微的地方摸爬滚打上来的,见惯各色人,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但纵使是他,也无法从自己简单的言语里分析出事情真相。
他听说过苏长宁的名字,也读过她的文章,文采斐然不假,但宫中和庙堂里的弯弯绕绕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能察觉的。他将她救回来,本没打算图什么,只想将她当一幅名画一样好好供着。她的性格和学识他皆不在意,她与自己说的话他也从未往心里去过。这句话出来,云暮才真正初次认识她。
她敏锐得可怕,而这份见底见识根本不是一个未涉足朝堂的十五岁少女该有的。
“府上今天有人过来?”这句疑问的话语一问出来,苏曼曼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恩公可不要乱说,没人过来,我也寸步没有离开院子,你大不了叫下人过来分开审问他们。若没有人跟我通风报信,你要给我赔罪!”
她发怒的样子让云暮心下微定,他暗自责备自己,刚才是他太紧张了,竟会冒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你如何发现的?”
“恩公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苏曼曼面带狡黠。
“跟别人的不可,放你出去别想,除外之外说罢。”云暮看向她,毕竟孩子心性,这也要讨赏?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可笑的要求。
苏曼曼垂下头,害羞地笑起来,沉默很多章的系统悄悄在她心里说道:“你让他亲你一下。”
这样不太好吧?虽然苏曼曼心里觉得很好,但她还是怕云暮会反应过激,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嗯……我想恩公多对我笑笑。”
“……什么?”云暮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是……多对我笑笑啊。恩公你平时对我很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哼来哼去的,我觉得恩公嘲讽我的时候不好看,还是笑起来最好看。”苏曼曼捂着脸,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云暮看她的表情像是看智障。
“我觉得恩公笑起来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你笑难道不是符合天下的人都有的心态吗?”苏曼曼真诚地看着脸色很不好看的男人,语气愈发真挚,“也没有让你一直对我笑啊,就现在对我笑笑就行了。”
她这话说是放在后世对爱豆说在正常不过,但这是放在礼教甚严的古代,一个姿容绝美的少女,对着一个……太监说。因此显得很是莫名其妙。
云暮十分怀疑她是想看自己笑话,所以他虽然心头微怒,面上却不着丝毫痕迹地用手指了指门口,下达一个简洁的命令,“出去。”
“哎呀不笑就不笑,干嘛生气嘛。这很容易猜啊,我说河西和乌桓,你都面带不悦,难道是因为陛下赈灾你才不悦?”苏曼曼笑起来,“赈灾又不会触犯到你的利益,而且浮梁位于京畿,确实风平浪静没有动静,不过听说最近研究出了一种只能生长在苦寒之地的花——陛下想必是让你去买这种花吧。”
她说得一一符合,云暮脸上的讶异再也掩饰不住,苏曼曼从来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她见状又羞答答地补了一句:“听说那种花叫绝世花,取自于‘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那花怎么样我是没见过,但我肯定绝对没有恩公好看。”
她望向云暮,眼睛里像是盛了星星,一派波光流转。烛火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显出一种娇嫩温柔的颜色,她微微垂头,满脸笑意。
云暮这下确定了,她就是想看自己笑话,他伸手又点了点门,吐出一个字:“滚。”
这是云暮第一次对苏曼曼说脏话,苏曼曼心里反省了一秒自己是不是过火了,她决定让这把火烧得更大些,状似无辜单纯地歪了歪头,惊喜道:“恩公是让我滚到哪里?你屋里吗?好的!我这就去!”
“苏长宁。”云暮逐字逐句说道,“你是笃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你要对我怎么样吗!”苏曼曼更加惊喜了,“热烈欢迎!”
云暮怀疑地盯着她,她刚刚说出的话语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自己是不是在宫里待久了,总是用污秽的思想揣度旁人?
苏曼曼咬着下唇,想想又说了句:“不过我觉得进展这么快不太好,我们还是先谈谈各自的喜好,谈谈理想比较好。”
哦,他没会错意,她就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