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食楼里再不曾出现过男孩的身影。两人再见时,已过多年——也就是问天楼试炼之时。
阿月若是真顺着贤月的人生走来,一定也遭受过那些待遇了……
寄无忧一时陷入沉默,静静翻遍了全身上下所有小袋袖口,险些要将整件袍子都扒下来,才终于找出了一小颗冰糖。
方形冰糖外包着一层粗糙磨手的黄皮纸,一半都已经黏进冰糖里了,寄无忧用力抠开黄纸,将冰糖递到了少年手心。
“你先吃这个填肚子,要是再饿……我就再想想办法。”
“嗯。”贤月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但冰糖又小又滑,他一时没能好好握住,竟让糖果滑出了手心。
贤月双瞳骤缩,视线紧紧跟随冰糖滑出的弧线跑去,身子更是两手伸直,整个飞了出去——
沙地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什么……怎么突然摔倒了?”
“……捡糖。”贤月两手紧紧包着冰糖,撑住手肘爬了起来,“这是师父给的。”
他说完笑了笑,模样不知是傻,还是聪明过了头。
君蓝音闻声转头,走回来察看状况,一看见贤月的小腿,刹时惊道:“你靴子怎么都这样了!”
短靴的白底面上被踩得灰黑变形,已经很难看出原本的轮廓。而它的外侧,竟是开裂出一个宽大如碗的口子,如果不经处理,根本无法继续穿下去。
君蓝音再怎么苦修,好歹也是富家的小姐,全身上下都是顶好的料子,哪里见过如此破烂不堪的靴子?
她又是好心,盯着贤月满是伤痕的足腕,想了想,道:“不如你穿我的吧,虽然大了点,但还是好穿的。”
却是寄无忧出来拦她:“不用,我先试着缝一下吧。”
“你会针线活?”君蓝音惊道。
“偶然学过一些。”
寄无忧将线头放进嘴里抿湿,对准针眼,握着灰黑的短靴穿针引线,手法意外地娴熟。
“师父,那……脏。”他都忘了君蓝音还在场。
寄无忧摆摆手:“没事,其实容易得很,也就是缝个边的事。”
黑色长线一牵一引,不到片刻功夫便缝好了短靴。
寄无忧将两只短靴丢回他脚边,得意道:“看,这就不做好了?”
短靴侧边被补好的开裂口,一段黑线细密缝于其上,虽然不太好看,但牢固程度不错,至少能再撑好一阵子。
贤月微启薄唇,接了回去。
“谢谢。”说话时,他声音低低的,手里的力道握得更紧了。
一句道谢,兀自将他引回了过去——在记忆幻境中所遭遇的一点一滴。
许多次,钻心刺骨的痛同时钻入一团浆糊般的躯体与精神,更多的许多次——甚至连他都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下了。
是他的师父,愿意为他闯入这处环境,在他冲浸苦难的岁月里洒下了一道光。
他将冰糖送入口中,甜丝丝的滋味在其中渐渐化开。
他亲身经历这些记忆的过程中时,忽然有些嫉妒过去的自己——因为他曾在师父的少年时代,占据过小小一寸的角落。
江米豆沙,冰糖,和他捏在指尖的银针。
以及他本身。
这世上最为珍贵,重要的存在。
第八十九章
冰糖在口中尽数融化后,三人终于抵达绿洲荫下。
放眼望去,视野所及处,沙丘延绵不断,如金色的波浪,静静拍打着翠绿的堤岸。
“上这儿就凉快多了。”君蓝音扒开层林,向里探头,喜笑道:“原来还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