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庑下摆放着软塌,归晚就盖条兔毛毯靠在软塌里看廊外的雨景;自元宵晚宴受伤起,她调养个把月在床榻里养病装病得有些发霉了,趁着雨天,经常到屋外透透气。
雨幕中忽有一青衫男子撑着油纸伞走来,叫她看得一怔:“师兄?”
涂绍昉来到廊庑下,收起伞搁着,接过手绢擦擦衣衫上被溅到的雨水,婢女搬把锦凳来,他上前落座,又接过茶杯,抿口茶后解释:“我和相爷说杨柳依依,郡主应该知道自己的亲祖母是何许人也,相爷不好开口便由我来告知,他就同意让我过来了。”
归晚屏退婢女们,失笑道:“相爷若是在暗中偷听必定得打你了。”
“所以我才趁着雨天前来嘛。”涂绍昉笑,询问她的伤势如何,他预估师妹应该伤得不重怎会调养这么久?得知已经痊愈才放心,扬笑道:“师妹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呀?”有什么特别吗?
“唉!”涂少爷叹口气说:“今天是二月十三啊,我在姑苏见识到永福郡主的真面目可不就是去年的二月十三吗?算算正好一周年呢。”
“一年啊,真快。”遥望淅淅沥沥的雨景,归晚喃喃道:“相爷正月里把信都派送出去了,召集所有池家族人包括出嫁女还有出五服的族人来京,更把他的世子和长孙派到隆中,务必要把我亲爹和三外祖父接来,三月要开宗祠祭祖庙正式昭告天下,将我归入池家。”
“恭喜师妹。”涂绍昉满目笑意道:“还有件喜事,太子为我请动盛副相来给我们保媒,我打算等这场连天春雨停后就带父母请盛副相前来提亲,咱们双喜临门好不好?”
“大半年前盛伯伯还请相爷把你舍掉呢,居然能被你摆这么一道,老人家可不是得被你憋屈死了吗?”
“冤枉啊师妹,太子提议的亲事,我不开口请盛相来保媒,太子也会请他大舅出面。”涂绍昉搬着锦凳往前挪动坐到距离她的软塌只有一尺之地时才停住,劝道:“你看太子都这么热忱地要成全我俩,师妹你真的没必要拒绝。”
“我亲爹无意再娶妻生子,相爷亦不肯在池家内部过继给他兄长继承香火。爷爷说祖父有遗腹子在人间,如何能用族兄弟的血脉来占据他的荣光?爷爷心意已决,我和池家上下都劝不动他;同样的,他劝不动侄儿再生子,便要求我必须来给祖父传宗接代。”
归晚看向他笑:“摊上那么任性的亲爹能怎么办呢?苏望舒不肯再生,只能由我来生,所以我必须得嫁人。相爷决定送我嫁到西宁,他十多天前已经给西宁侯写信了。”
“……”什么叫晴天霹雳啊这就是!涂绍昉受打击道:“师妹你别吓唬我,师兄胆小。”
“爷爷已经请西宁侯夫妇带着长孙进京来,他们抵京后就会请圣旨赐婚。”归晚垂眸,低低道:“我和项四在京中完婚之后就跟着回西宁,今后由西宁侯的长孙留在京中。”
“为什么?”涂绍昉憋火道:“相爷究竟哪点对我这么不满?储君都非要撮合咱们俩,盛家想拦都拦不住,相爷为何偏偏还要反对?”
“这回永福郡主要嫁给三皇子的流言这么猛,你想过谁在背后推动吗?”
“一些长舌妇看局势自发——”涂绍昉猛地收住话音,三皇子可双腿残疾,没有任何风声有传出过三皇子的腿伤已经痊愈,既然无人能肯定那位的腿能否康复,流言凭什么能传扬得如此猛烈?
天爷啊!涂绍昉倒吸口凉气,他昏头了竟然没察觉到这么显著的破绽,难以置信地问她:“不至于吧?会不会查错了?”
“没查,查什么呢?正如我想不通我已经明确回绝掉他给你我保媒之事为何还能再提?”
归晚想笑:“他认为我在和他说反话呢还是认为可以枉顾我本人的意愿?这嫡亲表兄妹做的还不如没有相认的时候。”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跟我提过的。”涂绍昉抬手捶捶脑袋,最近脑袋真有些不好使总出纰漏,再梳理遍就直叫他头疼欲裂:“储君这算是未雨绸缪吗?
担忧三皇子对他造成威胁,故而铁心要将永福郡主拉到东宫的阵营甚至不惜步步紧迫?他有必要如此急不可耐吗?三皇子真会与东宫相争又如何?
他是嫡长子更已是储君,实力强劲地位稳固占据上风,完全可以慢慢博弈。而今三皇子尚且没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