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浓将汗巾递给三皇子,笑道:“老夫人心中憋着火要发泄,儿子们肯定逃不掉的,倒是表姑母想问问,殿下您想娶福儿?”
赵鸣轩正在拿汗巾擦拭额间沁出的薄汗,闻言想起来,当即解释丞相写过去的那封信,顾惜浓摇头:“这封信无伤大雅,关键~鸣儿知道男女间最怕什么吗?”
“最怕?”赵鸣轩未解:“什么?”
“是错过!我动心时你无意,待我抽身而去时你却偏偏动了情。”顾惜浓敏感地意识到这俩孩子间的症结,叹惜道:“青梅竹马的感情已非旁人能比。
又在坠马感到天塌地陷时不离不弃地陪着你重见光明,鸣儿你再难放掉实在情理之中。可若福儿已无心,鸣儿千万莫再强求她好吗?”
赵鸣轩心头一个咯噔,面上失笑道:“姑母多虑了,福儿从小就想着嫁给我怎会无心?”
“世间有多少傻姑娘会始终滞留原点呢?”顾惜浓侧头看向遥远湛蓝的天际,感慨道:“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时不懂珍惜,以为我们舍掉的可有可无;意识到珍贵甚至那是此生的爱恋和向往时,已然时移世易,再无法回到从前。”
暮色如期而至,依旧是个星光耀的仲夏夜晚,田野间蛙声呱呱萤火虫点点闪烁舞动,未想与星光争辉只愿在短暂的生命中释放出独属于自己的美丽。
这场谈判在亥时开始,翼国侯府自然能参与。侯爷在戌时二刻带着孩儿进宫,欲在事前到东宫看望长女;只是来到东宫外,儿子裹足不进,怪异地唤道:“昉哥儿?”
“爹,您预备和大姐聊些什么?”
涂绍昉垂眸,一脸沉寂道:“昨夜我在她们姑嫂身上看到了种过于理所当然的可笑,古往今来有几个嫡长皇子在初封储君后得以顺利继位?撇开福安公主不谈,大姐她的危机感太低了;哪怕她身为太子妃也不代表将来的后位就是她的囊中物,可她给我的就是这种想当然。
您打算劝她放宽心态平静接受现实割舍掉皇后的美梦还是预备向她保证会力争到底,一定会击溃权家保住太子?可是爹爹,你我都有数,没有权家,眼前东宫的路也通不到含元殿。至于那些无关痛痒的安慰,大姐此刻应该不愿意听。”
翼国侯长叹道:“吾儿留在宫外看看夜色吧,爹到东宫里看看你姐姐和姐夫。”
“好!”涂绍昉点点头,目送父亲远走,踏着星辉迈开几步路,在这座四周围深深高墙包围望不到尽头的皇城中遥望月夜,他想师妹在山脚下看到的月光必定比他看到的漂亮。
大概两三刻钟后父亲出来,简单交流两句他们便前往未央宫。
权老夫人带着外孙三皇子和凤陵郡主于亥时正准时抵达,其他人已悉数到齐,池丞相,盛老太爷和他长子,权尚书和靖国公还有翼国侯父子俩。
偌大的殿内灯火通明,皇帝身侧只有沈随大统领伺候在侧,殿外禁卫森严保卫地固若金汤。
昌和帝看着权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饮口茶,问:“岳母想让储君薨逝?”
“女婿啊,怎么能是我想,是储君能给我权家生路吗?”老夫人顺便问句太子如何,涂绍昉答道:“昨夜就让太医们喂了安神汤,白天醒过三个时辰后又服安神汤睡下了,对外一直宣称重伤未醒性命垂危。”
“老哥哥,想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权老夫人转向盛老太爷,感叹道:“当年我生了三个皮猴后没想过再生,是池扬三天两头抱着你家小闺女到我那糟老头面前显摆,把那糟老头弄得眼馋得不行非得要个姑娘,两个娃娃从小可就比亲姐妹还亲。”
“是啊!”盛老太爷眼眸微酸。
“竤基出生时我没抱过他吗?我和我家那糟老头离开京畿前,我没对竤基寄予厚望吗?我又可曾怂恿过儿孙还有鸣儿要与竤基相争啊?”权老夫人放下茶盏,痛心道:“难道是我想拿儿孙的性命和权家百年基业来发动这场兵谏吗?
我知道老哥哥你心地好,可你叫我怎么赌?你女儿盛皇后是怎么死的,可不就是因为你太过心慈手软吗?试问盛老哥你难道对不住你的庶妹和外甥吗?
没有啊,只是没帮庶妹和外甥而选择捧自己的女儿,这能算有仇吗?何况当今登基后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富贵荣华不缺,换来的是什么?”
权老夫人哈哈大笑:“是养出一群白眼狼,是你的庶妹和外甥满腹恨毒,是你女儿因为你的仁慈而被他们害死啊!多可笑,老哥哥你还能为我权家儿孙的性命作保吗?”
乍然被提起小妹死讯,盛副相心头挺难过的,而他爹盛老太爷心头点滴抽痛,别开了眼。
哪怕储君前程已定但该有的过程不能少,盛家的两位蔫儿了,池奕清清喉咙上场:“老嫂嫂,我知道太子被娇惯出了些毛病,”
“你大哥池扬怎么死的?”权老夫人直戳对方痛脚,冷笑道:“小奕子,池扬生前恨吧?我家那糟老头都劝他,爵位传给弟弟就罢了,遗腹子随母姓多难过?可你大哥就是铁心不要,而今你保住了外甥还不够对得住长姐吗?”
池奕完败,转过身去独自难过,留个背影给他们,示意这项议题无需再打搅他了。
老夫人再看向小徒儿,笑眯眯道:“昉儿?”
涂绍昉笑得更灿烂:“师娘,我保持中立,您和我老爹谈吧。”
“好!”权老夫人又转向翼国侯,和蔼道:“侯爷你才四十岁出头,老太婆我再虚长两三岁能做你的祖母了;不夸张地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见识自然要比你高深些,你以为你的长女成为太子妃再当上皇后就能万事大吉吗?”
翼国侯淡笑道:“若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是啊,若能如此!看来侯爷心中清楚这只能是种假设和希冀,想实现遥遥无期。”各个击破后,权老夫人再和皇帝女婿对峙:“女婿啊,我把唯一的闺女都嫁给你了。
我和你岳父离开朝堂20载,你依旧厚待着权家,岳母都看在眼里,我对你怎会不放心?可竤基连对福儿都满腹疑心,今朝权家兵谏置他于险境将来他能放过权家吗?
对,他是君,我此举无疑是以下犯上罪该万死,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20万将士!老太婆这条命可以抵给储君,将士们若死则太冤枉;那么即便要死也得拼出条血路来,女婿你说对吧?”
昌和帝问:“岳母,权相何在?”
“女婿啊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哪能知道那糟老头在哪儿?”老夫人推测道:“你真想见,再拖三五日也许能查到那糟老头的消息吧。”
“竤基是朕最寄予厚望的皇儿,储君若薨逝,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得没了;二皇子已出继,鸣儿双腿有疾,四皇子太软弱不堪大用,往下数就是才**岁的七皇儿。”
昌和帝再问:“朕已经五十多岁了,假若过个三五年就撒手人寰,社稷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