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清洗内廷,唯恐竖宦宫人与外臣勾结。
师徒提防至此,着实叫人唏嘘不已。
天子基本上隔几个月就会尝试打压陈佑,然后被陈佑按回去,之后内廷就会有变动——可能是天子主动调整,也可能是被迫撤换。
接下来天子就会安稳几个月,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此循环往复,天子和陈佑都开始厌烦。
现在魏仁浦病重,相位即将有缺,上上下下都心思浮动,洛阳城内躁动不安。
陈佑带着儿子回府,一盏茶没喝完,沈义伦就跑过来了。
现在各家宰相门口基本上见不到排队候见的官员,沈义伦的马车十分顺畅的直达陈府正门,下车后被门房恭敬地迎入门内。
“顺仪来了?坐。”
陈佑十分亲和,沈义伦却不敢失礼:“义伦见过相公。”
郑重一礼,他才依言坐下。
陈佑轻敲茶盏盖,出声问道:“顺仪来我这边,是为何事?”
沈义伦连忙道:“回相公,义伦是为杜逆而来。”
所谓“杜逆”,杜延进是也。
陈佑闻言,眉头微挑,倏尔笑道:“怎么,顺仪也开始查案了么?”
沈义伦如今在户部,陈佑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质问。
听了问话,沈义伦不敢耽搁,赶忙解释:“下官偶然听到一些情况,故来通秉相公。”
“仔细说来。”
“下官听闻,杜逆向与苏凤羽、党进友,常有往来吃酒。”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关系,很轻易就能查到。
陈佑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沈义伦跑来说这事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稍以思忖,他开口问道:“你可是遇到难处?”
沈义伦一听陈佑的问话,就明白陈相公还没想到其中联系,当即答非所问:“好叫相公知晓,党进乃蒋树臂膀,执掌京中兵马,不可不察!”
陈佑闻言沉默一阵,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心中有数。”
顿了顿,露出温和的笑容:“顺仪你在户部,职责之重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拟,你抓好户部,我就能放心。”
沈义伦也不知道陈佑到底听没听进去,不过陈佑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站起来躬身一礼:“相公放心。”
第七百五十七章一朝风卷平波起(二)
中枢宰执十四人。
七名宰相,刨除陈佑自己,每次议事都会支持他的有三位。
七名参政,一定会听从陈佑号令的有三位。
况且只要宰相们达成一致,换一个参政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十年了,陈佑当上首相已有十年。
当今官场,有人提携的情况下,三五年内由七品到三品都不算什么。十年时间,足够书院出身的官员在六到四品的职事上占据人数优势。
即便这个“优势”是相对优势而不是绝对优势,也足以让所谓的“陈系官员”成为一棵参天大树,轻易动不得。
到了这两年,甚至有人私下里传出“陈与赵,共天下”的话语——这就是巴不得天子对陈佑下死手了。
已经成年的天子,抓住外祖逝世和宰相们各谋私利的机会打压太后外戚,收拢皇宫内部权力,若不是陈佑棋高一着,在皇宫内失去抓手的两府恐怕会乱作一团,叫天子成功夺权。
哪怕陈佑,偶尔说到此事,也难免露出骄傲的神色,毕竟这个皇帝是他教导出来的。
只是偶尔还会感到可惜,要是赵德昭在政治斗争上的天赋挪到理工上去该多好。对有陈佑执掌国政的周国来说,多一个精研理工的皇帝,作用远大于多一个擅长斗争的皇帝。
正因为天子有夺权的需求和行动,所以有那么一批文武官员,以忠于天子自居,视陈佑等宰相为巨蠹**。
在陈佑眼里,这群人的存在阻碍了社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