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数字上看,朝廷一年收入承兑全部纸钞绰绰有余,但朝廷每年的支出没算进去。扣除支出后,别说五千万缗了,一千万缗都很困难!
好消息是,今年为了救灾发行了一千万缗纸钞,这一笔现钱就省了下来。
太府估算之后,建议把承兑时间放到秋税送京之后,最终定在十一月。
这些年岁入越来越高,支出也越来越多,今年应当承兑的纸钞还没兑完,户部已经在筹算下一年需要发行多少纸钞了。
走出闹哄哄的都堂议事厅,赵普整个人都有点晕。
立国二十多年,已经有那等“君子不言利”的腐儒迈入佩金服紫之阶。
今天本来在讨论来年纸钞发行事项,赵普已经做好了多发派和少发派之间吵到不可开交的准备。没想到,支持不言利的官员突然向光禄寺开炮。
光禄寺在改革后承担了管理国有资产的任务,所有收益全部进入国库,除了和民商抢生意,还同少府抢钱。
最重要的是,光禄寺是一个最方便捞油水的衙门。
腐儒们这一开炮,一群同光禄寺有联系的官员立刻反击,到最后,甚至有人喊出严禁官员亲属经商的口号来。
光禄寺留不留还能讨论,严禁官员亲属经商这一条是万万不能任其复活的。
无奈之下,赵普只能宣布再议,结束本次都堂议事。
他刚回到书厅,天子遣武德司送来陈家商行拒收纸钞的消息。
也不算拒收,只是原本不管交易额大小,都接受纸钞付款,现在内部规定交易额必须大于十万缗才接收纸钞。
相反的是,这几家商行不论交易额大小,都在对外支付纸钞,甚至愿意以稍高一筹的价格或者先款后货的方式进行交易。
若是只有其中一个措施,也就罢了,但双管齐下,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想要出手纸钞。
赵普震怒之下,遣人叫来参知政事沈义伦。
沈义伦是作为梁王代表入的两府,涉及到梁王府,赵普第一个想到沈义伦。
很快,沈义伦赶到首相书厅,进门立刻问道:“相公寻义伦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赵普也不让沈义伦坐下,盯着沈义伦,沉声道:“你可知陈家商行当前在作甚?”
沈义伦仿佛没有感觉到赵普十分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呵呵笑道:“梁王家事,义伦又从何处得知?”
“陈家商行在出手纸钞。”赵普语气不善。
沈义伦闻言一怔,随即皱眉:“竟有此事?”
“此举于国大害,顺仪当知晓罢?”
微微一顿,沈义伦呵呵笑道:“不过商贾行为,能有何害?况前些年纸钞承兑时多有豪商收拢纸钞以便朝廷,今年也当是如此。”
两人目光交汇,赵普抿唇不言,沈义伦笑而不语,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赵普再次开口:“此举当是底下商贾瞒着梁王,否则梁王怎会不知如此行事可致使纸钞贬值?”
沈义伦收敛笑容,缓缓道:“王府事,我等岂可揣测。且,太府官员已然换了一茬,或许商贾们知道太府有应对方法。”
“太府有没有法子,顺仪你不清楚?”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府诸事,我向来不过问。”
赵普气急反笑:“沈顺仪!莫非以为我动不得你!”
“相公为首揆,在下乃参政,总得官家点头才好罢免在下。”
孰视良久,赵普微微颔首:“既然如此,你且去吧。”
沈义伦躬身一礼,退出书厅。
赵普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房梁,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那就只能动周山书院了。”
不管沈义伦的应对是不是陈佑授意的,既然沈义伦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