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因冰儿受了伤,王才人又新入宫,他有好几天不曾见到皇兄了,也不知那件事进行得如何。
他信步向着李瀍的宫中行去,才走到宫门口,便见韦太后的步撵停在门外。“太后来了,正在与皇上议事。”一名小太监悄声说。
韦后虽然不是他的亲母,因他亲母死得早,他自小便是跟着韦后长大的,与韦后之间的关系便有如亲生母子。
他连忙进去向韦后与皇兄请了安,只见王才人侍立在侧。他也是初次见到才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人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交触,他不由暗惊,这女子好冰冷的目光!
虽然美若天仙,但这目光却似有不共戴天之仇。皇兄为何会将这样的女子放在身边?
韦后道:“既然仇公公身体抱恙,神策军统领之职又不能空悬,哀家想推荐崔守礼继任神策军统领,皇帝竟下如何?”
李瀍和李溶互视了一眼,兄弟两人立刻便心里有数,韦太后是受仇士良所托前来说项。两人都知道韦太后的个性,也知她一直觉得欠了仇士良的人情。李瀍沉吟不语,他为人至孝,不愿轻易忤逆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已逝文宗的母亲萧太后也礼敬有加。
李溶知道李瀍不愿逆了韦太后之意,他自小便与李瀍不同,经常因率性任为被父母责骂。到了年长,虽说比年少时成熟一些,却毕竟还是无法改了本性。
他道:“母后,儿臣觉得崔守礼不妥。儿臣也想推荐一人,那便是儿臣身边的太监黄小磊。”
韦后皱起眉:“溶儿,黄小磊年纪尚轻,如何能担此大任?”
他道:“母后,年纪大小不是问题。催守礼此人根本没有什么才干,太监担任神策军统领一职虽然是曾祖父那一代便定下来的。但若是太监的品德不足以服众,如何能统率禁内最强的神策军?黄小磊虽然年纪小,为人很是聪明能干,儿臣觉得由他来担任此职更加合适。”
韦后皱眉道:“皇帝,你觉得如何?”
李瀍自是不想崔守礼担任此职,却又不愿拂逆母亲的心意。他心中踌躇不定,不由地转头道:“才人觉得如何?”
他这句话一出口,韦后和李溶都暗暗心惊。韦后知道李瀍最是孝顺,虽知他不喜崔守礼,却仍然觉得他会顺着自己的意思,想不到他竟会询问刚刚入宫几天的王才人之意。
而李溶惊的则是三哥绝非昏君,将后宫与朝政分得十分清楚。现在他竟容后宫干政,想必已是迷恋王才人到极致。而王才人不过才入宫几日,尚不知深浅,若她的智计也与她的美貌相当,那岂非又是女帝杨妃之类的人物?
才人淡淡地道:“若是皇上无法决断,不若就令那两位比试一下,谁若是赢了,谁便是神策军统领。”
事情便定下来了,虽说这结果算是颇为公允,韦后和李溶却都有些不安。王才人来势汹汹,不可不防。
若泠!你不要死!若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烟织忽然从梦中醒了过来,脸上一片冰凉,她伸手抹了抹,满手皆是泪水。许久,不曾在梦中见到以前的事情了。
侧头看看,身边是沉沉睡着的李瀍。月光斜斜地照在他的睡脸上,与日间相比,睡梦中的他便显得简单得多了,甚至带着一点纯真。她定定地注视着他,眼中浮现出痛恨之情。若不是他,全家不会惨死。此时若要杀他,易如反掌。但她并不满足只是杀了他而已,她要让他众叛亲离,成为真正的孤家寡,然后再杀死他。只有这样,才能报复他杀了她全家的仇恨。
她静静地望了他半晌,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只是他已是她的男人了。这念头才一出现,她立刻用力甩了甩头,似要甩去什么脏东西一样。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他们是敌人,他们之间注定是敌对的。
被她的动作所惊,李瀍翻了个身,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怎么?睡不着吗?”
她低低地道:“做了恶梦。”
李瀍审视着她的脸:“是不是不舒服?明日叫太医来看看吧!”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她不愿李瀍太关心她,最好两人之间只有床第关系,除此之外,形同陌路,那便不会心动。
这念头还未转完,李瀍忽然披衣而起:“我想起来了,前些时母后亦无法入睡,太医用草药做了几个药囊,叮嘱母后挂在床边。母后也给了我两个,只是忘记放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