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便带着户部一干人等在商量,如何在不给百姓增加太多负担的情况下,筹集更多军饷:
“农税暂时降低。工税的征收,可以稍微提高,比如织造、造纸、窑冶、烧造等。另外,商税也要提高,尤其是对
大商户与牙行的税额,完全可以再高些。还有对手工行业,也可以适量征收一些税目。”
一干人讨论了,形成略要,准备呈送给霍宁珘,宋端突然看向一旁来听会的陆莳兰,问:“陆御史没有什么意见吗?”
“这些是户部的事,税赋条目由你们自己决定,上面还有首辅把关。我们都察院只管征上来的税,有没有被人中饱私囊,挪用贪污。”
做了佥都御史的陆莳兰,依旧穿着过去的七品官服,因着她的新官服还没有做下来,她这个身材,实在没有现成的官袍衣装可捡。她整个人在这初春时节,看起来仍旧十分荏弱,就像一缕刚抽芽的青枝,无害极了。
宋端耵着陆莳兰那张背着光依旧莹白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正是这样一份无害而夺人的美貌,令城府过人的霍宁珘也失去了判断。
宋端便来到陆莳兰身边,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中,低声道:“陆御史倒是十分随遇而安啊,你的父亲与祖父皆在东乾,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待在七爷的身边?”
陆莳兰抬头看了看宋端,道:“宋大人想必也知道,是七爷将我从东乾带回来的。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应当如何自处,才不会受到诟病呢?”
“若是我……”宋端慢慢道:“是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回到亲族身边,而非……留在对立之人的身边。”
陆莳兰便站
起身,微哑的声音渐冷:“宋大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首辅对我,一直都有知遇之恩,何谈对立,你……这是在挑拨我与首辅的关系么?我还有事要去禀报首辅,失陪。”
宋端也要跟霍宁珘提起税赋的事,还不知霍宁珘会不会同意。便跟着陆莳兰,从户部的大门走出去。他看着陆莳兰纤细的背影,即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确有一种独特的想要引人探究的魅力。
宋端的亲信则靠近他,低声道:“陆槿若一个男子而已,大人对其这样如临大敌做什么?七爷纵是现在喜欢,等到登基以后,还会不会留下他,都还不一定。不过是个漂亮的小玩意儿,七爷爱留着解闷便留着呗。等七爷灭了东乾与南乾,还可以拿那陆槿若来祭旗。”
宋端看自己这亲信一眼,冷声道:“行了,这些话,不要再让第三个人听到。”
那亲信忙道:“是。”
***
霍宁珩婚礼一过,随着南边的战报不断传来,朝中氛围便为之一变,渐渐凝肃。
总是在侯府的书房里,也不好容纳这样多臣僚。有时,便会在宫中外朝的朝云殿,也就是南书房接见众臣。
与此同时,请求霍宁珘尽早入主皇城的呼声越来越高。
今日,等他与众臣商议完河西门大渠等事务,当即又有一名老臣道:
“臣等都知道,您原本是打算待到天下一统,再行登基。但虽是天下
三分,可说到底,还是您占据着中央朝廷,且东乾与南乾加起来,才跟咱们的地界一般大。史上曾有诸国并立数年之象,总不可能一直如此,国不能一日无君啊。”
郑阁老带头率先道:“请首辅尽早登基,早日安定人心。”
便立即有一群大臣,齐齐跪倒在地,高声呼道:“请首辅尽早登基。”殿中发出肃重的回响。
霍宁珘年轻的面容在缭绕在大殿中的沉水烟雾之后,瞧不分明,面对拥立他登基的呼声,他此刻的冷静沉稳完全超出他的年纪。
这时,有人禀报道:“首辅,宋大人与陆御史来了,都在外面。”
霍宁珘便说:“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