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处刑椅上锁着一个黑发男人。
地面汇聚的一滩血迹像是一层浅浅的湖泊。
这里的灯亮了十天。
兰遐也在这里待了十天。
他手腕的光脑里是阿诺在这里受刑的所有视频。一共四十三天。每一天,每一道刑,一道不落的受下来。
聂凉给他的[上将的曾经],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下来的。每一秒,都像一场没有止境的酷刑。
原来在神怜殿被大火吞并后的那些年里,他的弟弟在那种地方,被强行洗脑遗忘过去,一个其实很胆小的孩子,生生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杀人机器。
他看着视频里的阿诺被关在镜面空间里,镜子上播放着数据合成的‘兰遐’的无数次死去。
阿诺就逃避着镜子,不敢去看,每当视线落在镜面的时候,他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好像说:阿诺,那不是哥哥,哥哥没有死。
可是那个时候他被拖到了乱磁区边缘,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一样没用,一样救不出来阿诺。
他在视频里,看着被他珍而重之的弟弟,精神一次次的濒临崩溃,被折磨到发疯、敏锐至极、看到镜子就痛苦尖叫,活脱脱一个疯子。
因为阿诺的面容和他一样,每次看见他自己的脸,就会想起来他这个哥哥。所以只要形成照镜子=痛苦的等式,形成条件反射之后,就不必担心他会在未来看着自己脸,会想起来‘兰遐’。
他听着那一声声嘶哑的——
“哥哥……”
从无助恐惧,到绝望,最后成了机械般的麻木。就好像这两个字是他坠入深海前的最后一块浮木和希望。
阿诺明显知道自己在被洗脑,失去意识的时候,清醒的时候,被折磨注入药剂的时候,嘴里只有这两个字。
7……
兰遐数着这些视频里,阿诺叫他哥哥的次数。
他擦净指尖,触在光幕上,一声声应着。
可是那个想听他应这一声哥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阿诺,到死都没有听到他应这一声哥哥。
聂凉说,阿诺是在康犬死去的那天恢复记忆的。于是兰遐就想起了那天大雨,他对着阿诺说:
[你的眼睛很好看,只是长在你的脸上,它就显得血腥和肮脏。]
[你配不上它。]
【上将他,曾想挖了自己的眼睛。】
兰遐沉寂无光的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黯淡而沉郁的金瞳,映着光脑里一刻未停的影像。
他唯一剩下的,可以看见阿诺的东西,竟就只剩下了这些视频。之前一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变成了穿心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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