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廷相斥的气势,魏王曾经有过,但随着官家登基日久,威权益重,魏王也缄默了。
如今,他们却在魏王这个沦为小厨娘的女儿身上,再度看到。
官家心头微妙,只淡淡向罗金缕道:“你不是她的母亲。”
魏王妃疏狂不羁,却才貌绝佳,聪慧果敢,岂是这委身贼寇的匪妇所能比拟的?
阿榆紧跟着道:“你就是个拐子而已,打我骂我逼我成了苏家女儿,借此在苏家立足;无法立足之际,不惜自污勾搭管事逃出,又勾搭了裴绩成,借我苏家女之名,来夺苏家家产。
待家产到手了,又说我指使那些管事强-奸你,把我丢入仆妇房中,由着那些最下等的仆役欺凌折磨我!
那年我才七岁,我知道你找那些管事干的什么好事!
就这般,还敢自称是我母亲,谁给你的脸?”
罗金缕对官家的斥喝着实惊惧,对阿榆的直言相斥却早有预料,闻声立时跌跪下去。
她伏地哭道:“陛下明鉴,我也想好好教她管她,可她性子桀骜,整日误会臣妇,臣妇着实,着实……”
她又是委屈,又是悲愤,呜呜地痛哭不已。
那等柔弱苦楚难以言述的模样,看着先让人心疼了几分,即便在场都是人精,也不由思量着,这女儿这般厉害,不论是不是亲生的,的确不会省心,她的言语自然也未必可信。
阿榆顾自斥完,已向官家道:“不知三伯父可记得,当初的小瑜
儿是何模样?”
隔了这许多年,官家其实已记不太清了。
但他记得,因自己的女儿总是养不住,他便格外疼惜这小侄女,看待得如瑾如瑜,亲为取名赵瑜。
魏王察觉兄长对自己不满,入宫时常会带上小瑜儿。
官家看着这小女孩奶乎乎地让自己别辛苦,爬上爬下地为他剥橘子,敲核桃,收拾得齐齐整整送到跟前,便不由地露出笑容,原先想数落魏王的话语,也便说不出了。
官家还记得,他下定决心,要将魏王远远逐离京城时,曾问过小瑜儿,如果阿爹阿娘远行,她愿不愿意留在宫里陪着三伯父?
彼时小瑜儿双眼澄亮,水晶般剔透,似能照出成年人满心的污浊。
她摇着头,说,阿爹阿娘近来不开心,她要陪着阿爹阿娘。等她将阿爹阿娘哄好了,便过来陪三伯父。
但四弟他们还没到房州,小瑜儿夭逝的消息便传入宫中。
如今瞧来,必是四弟那时便对他三兄绝望,顺势让人拐了小瑜儿去。
谁能想,他们家这般冰雪般清澈干净的小女孩,后来竟经历那许多严酷之事……
官家低头,看着还在那里无助呜咽的罗金缕,森然道:“罗氏,你当朕是裴绩成,由着你糊弄?魏王什么都可能教给小瑜儿,独不可能教她行卑劣无耻之事!”
“臣妇……不敢……”
罗金缕呜咽之声顿止,哆嗦着不敢抬头,也不敢争辩,瑟缩着退到一边。
官家又看向
阿榆。
眼前这个眉眼清致绝美的小娘子,与记忆里那个柔软的冰雪小团子,模样渐渐重合。
他略略和缓了语调:“你既唤朕一声三伯父,回宫认亲也未为不可。为何在御膳房一待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