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傅绪书回了傅公馆,梁秋时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连日以来的疲倦,使她下了车便开始腿软,侍儿扶起娇无力,成了软脚虾。
傅绪书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将她打了个横抱起,单手扛着便进了卧房。
到底身体底子好,在战俘营里元气大伤,如今已经恢复个差不多了。
只是梁幸儒仍旧不放心,在宴席散去后,立即差人过来,将未说完、要交代的话,又叮咛嘱咐几句:
“剿总,总裁说了,知子莫若父。连他都不完全知道,大小姐是怎么想的,更别说你这个连未婚夫都算不上的闲人。咱们这里的族人,没人能走进她心里,你也不要妄想着能拯救谁。你不是圣人,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么伟大。”
警卫员一字一顿,语气与梁幸儒像了个十成十。可以想象他在说这番话时的样子。
宛如他在北疆,在战俘营里,梁幸儒不断想尽一切办法指挥一样。不让他陷入绝地不罢休。
傅绪书抱着怀疑的小人儿,怕她冷,还十分贴心地用自己军装大衣外套做被子,披在她身上。
眼见这天子身边的御前大太监,都不避开小公主,就在这喋喋不休,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碍于总裁的情面,打狗还需看主人,因而没将他拖出去,打一千军棍。
傅绪书打量着面前这个小战士的小身板,只怕十军棍都挨不住,就得吐血身亡。
不耐烦道:“行,我知道
了。帮我谢总裁关心,我自有分寸。”
但小战士看他那个样子,就很难将他跟‘分寸’二字联系起来。仿佛额头上都写着:我受骗我愿意,我想为公主肝脑涂地。
小战士不得不将总裁嘱咐的话,再多复述几句:“剿总,如果可以,还是向梁小姐询问,她到底给匪敌透漏了多少情报。您也好早做打算和防备部署。”
“什么梁小姐?你该叫什么啊!那是你的主子。”傅绪书十分不满,这若是换成在北疆,背后说人是非,尤其还是非议他家小姑娘,那人的舌头都得被他拔下来。
如今在江南,他不再是游离于外的山大王,不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受制于人,才不能对长官的狗腿子,赶尽杀绝。哪怕他对这位长官早已经失去了信服,只剩表面恭敬。
“是我打仗还是他打仗,要不我脱了这身军装,给你穿上?”
傅绪书形容夸张,早吓得那小战士一溜烟似的跑了。顾不上得体,彰显总裁的不可一世,连行礼和道别也一并丢了。
梁秋时静静地听着,心底也是五味杂陈。
“你手腕上的伤口,要不要紧?你将我放下来,我腿又没断,我自己能走。”
“是我想抱着你,多跟你亲近一会。”傅绪书将怀里娇软的一坨,向上垫了垫,低头蹭了蹭她脸颊,呼吸尽数打在她的脖颈。
看她红了半只小耳朵,才低低笑了笑,命令道:“搂紧我的脖子
。”
这个爱逞能的小家伙,明明困得立盹行眠,上下眼皮正在亲密打架,需要拿根火柴棍支撑。还在嘴硬说不累。
他想抱着她进去,让她舒服一点,早点休息。舍不得他的豌豆公主自己走路。
“还有啊,我自杀的事,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老提?我不要面子的啊。一个大男人叽叽歪歪寻死觅活,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我不是有意讥讽你自杀,只是担心你伤口。你庇护我个徐娘半老,都不怕人嗤笑。不愿在战俘营受辱,敢舍身取义,别人只会敬佩,又怎么会讥讽?”梁秋时有几分无奈地笑笑,笑容里,镀上了一层阴霾和苦涩。
想到自己也曾动过自杀的念头,还付出过实践。不过在宋宋郁文抢下枪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想放弃生命。
哪怕像现在这样,苟且偷生。没有叶君清那样的目标和方向,辜负了一身本领。
哪知才到了公馆卧房内,傅绪书不将她放在床上,反而打了一下她屁股。
嘴上奶凶奶凶地训斥道:“什么半老徐娘?那我是什么?败军之将?一条丧家之犬,和一个残花败柳,咱们是不是很配?”
方才掌心上柔软的触感忘不掉,他想着今夜又要想入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