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人是要让她好好活着,然后生不如死,才能赎清她的罪孽。
副驾驶座上梁幸儒的警卫员,猛然间拉开车门,又迅速关上。
若非群众的注意力都在车后座,他还不能轻而易举地下车。
那些讨说法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作势就要冲过来,警卫员拔出枪,便朝天开了一枪。
叫嚷声瞬间安静了下来,警卫员继续道:“总裁必定秉公处理,绝无
偏袒。若真黑白不分,当初就将大小姐直接送去国外,不成吗?既带了她回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说法。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等总裁审问过后,要杀要剐,一定会给大家公示结果。你们不信大小姐,还不信总裁吗?”
人群中,传来妇人低低的哭泣声:“都是因为她,让我丈夫死在了中原战场上,永远回不来了。”
接着,是一孩童尖锐的稚子声响:“你赔我娘亲和姐妹!如果不是因为你打了败仗,我们被迫举家逃难,娘亲怎会在逃跑时走失!”
大家冲着梁秋时一句接着一句,数落开来,却是不得不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至于是宋郁文战无不胜,还是她们的男人无能,便不在她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果能为难一个弱势群体的女人,还是近在眼前的活体移动靶子,谁愿意承认敌人攻无不克,家眷无能。
梁家的下人都这般说了,人群只得散开一道缝隙,为了自己下半生的平静日子,忌惮梁幸儒军机处的心狠手辣,谁都不敢继续胡搅蛮缠,跟皇上作对。免得夜深人静,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套了麻袋,一刀一刀被凌迟。
警卫员重新坐上汽车,梁秋时终于肯转头悲悯地看着那群人,一个将头磕破,也没砸碎军用防弹玻璃的人,被人流冲散,悻悻离去。
但被磕破的额头,还是使血迹留在了玻璃上面,梁秋时伏在车窗上,靠近那血迹,“呵
”了一口哈气,拼命想擦去那血迹,可是怎么都蹭不掉。
她终究不再抱什么希望继续尝试,只余一句轻叹:“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我们都是尘埃罢了。”
梁公馆的司机只觉得小姐是疯了,血迹在外面,她在里面,如何能擦得动。
一路经过,有发生踩踏事件后,被推搡、拥挤、踩倒的路人。
他们真的值得吗,是为了什么呢。梁秋时不知道,只是心生悲悯,忘了自己方才差点被他们吞吃了。
尤其汽车驶过,车窗外的一群人发出被挤后的呜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童被推倒,随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皮鞋踩了上去。
她无能为力,只是目光愈发空洞。
直到汽车转了个弯,入眼终于看见了梁公馆,对她来说却不是家,而是十八层阿鼻地狱。
若是傅绪书在,还能护着她一二。可她对他没有服侍、体贴、关心,不给他名分,他凭什么庇护她,哪怕有这份能力。
梁秋时放弃了幻想,想到方才被围追堵截的一幕,想来还是父亲纵容的。不然那些人,如何也不敢对长公主造次。
躲不过去,便准备一只脚迈下车。只她的碎花鞋还未接触到地面,车门在打开之前,车窗就被人用枪托砸碎了。
她本能别过头去,还是被碎玻璃糊了一脖颈,有些漏进领口,顷刻间划破了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腹。
有血蜿蜒而下,她顾不得疼,用帕子按住伤口,谩骂声继续
灌入耳中:
“臭表子!叫花子!窑姐儿!人尽可夫!”
梁秋时低着头,预备下车,不知从何处冲过来的人,开始对她进行撕打。
拉扯中,衣裳被扯破,露出里面的寝衣。
疼痛阵阵袭来,比如身体上的凌迟,更多的是人格上的羞辱。
不知多时,明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