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们把大姐拎出来,弄到城楼上当人质。若傅绪书的下属真敢打进门来,咱们就将她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看那帮人还有谁敢造次。”二小姐脑子不大灵光,里面浸满了脂粉和华服,却也知道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那便是傅将军很在乎这个大小姐。
“除非,父亲觉得,这帮人不是傅绪书授意来犯上作乱。他们无组织、无纪律,也没有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幸儒很快陷入了沉思,看着这群乌合之众。没有傅绪书领导,各个都是草包。而一旦有了领头的狮子,那温顺的绵羊马上就会摘掉伪装,变回对付仇敌的虎狼。
“若他们想反,早就反了。自古以来还没有封疆大吏按兵不动,衙门口的小吏起义的。”
梁幸儒说完,内心竟有一丝期盼。希望傅绪书是为着儿女情长,才大开杀戒,而不是因为有野心。
这样,他只要确保长女安然无恙,就能安抚这头暴虐的狮子。
反之,若风花雪月是掩饰他谋权篡位的掩护,那即便放了梁秋时,也不会阻止他反叛的脚步。
“当什么人质?你也知道,你大姐有这样的靠山,不像你,只会在家里吃饭、化妆、打扮。如今我四面楚歌,你不能为我出力,也没有一个姘头能来解围。我养你何用?”
梁幸儒稳了稳心神,这场跟手握重兵的功臣拉扯,还没开始博弈,就已经输了。
也许是被虐久了
,尊严在性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傅绪书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要挟自己也无妨,只要动机是容易控制的。
此刻,对付外面的人,束手无策,便开始窝里横,将脾气都给了更加弱势群体的女儿,训斥道:
“你既心知肚明这个道理,还来出馊主意,跟你那个饭桶娘一模一样,两个造粪机器。你大姐被关起来,都险些兵变,若她真被我当做人质,咱们梁公馆不得被炮弹瞬间夷为平地?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希望我早死?”
二小姐已经确认了父亲不疼大姐,起初还有些怀疑,认为父亲对这个大姐多有袒护,现在坚信无比。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父亲不疼长女,也没看出来多疼老幺,更别说自己这个不上不下的老二。
父亲谁都不爱,亦或说只爱自己。其他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尤其父亲说得这些话,若刀子一样,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比无形的耳光,还要致命。她终于知道,母亲为何被气病了。外面即将火上房了,也不出来言语一声。
此刻,红着眼圈,委屈道:“爹,我和娘是没用,但你也不该说话那么难听。我们俩就是矮子里选出来的将军,就算对你没帮助,还吃你的、喝你的,可我娘也伺候你这么年了,为你生女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你不能这样无情。”
还有她自己
,她自诩没什么本事,可也让父亲享受天伦之乐了啊。再者说,又不是她求着爹娘把她生下来的,是他们俩自己要生的。难道管生不管养,生了不负责?
“你娘伺候我什么?家里有佣人和仆妇,是我白手起家,她跟着享受,一起等人伺候还差不多!”梁幸儒几句话,便否定了孩子她娘所有付出。
他觉得是实话实说,只是不愿哄着了,维持表面的家和万事兴。
心底却也觉得悲哀:“肯定是我祖坟风水不好,一个个的,妻不贤、子不孝!”
尤其见女儿还在那儿傻愣愣的站着,气不顺道:“你娘整天甚也不做,家里搞的乌烟瘴气,孩子也不会教。是谁叫你跟大人顶嘴?再这样目无尊长,是不是也想试试家法处置?她什么都不做,如今看来,倒是好事。若真做了,家里会更加乱套,将前朝也一并牵连了。”
尤其梁幸儒此刻情绪上头,并不能很好的理智控制自己。
“你姐什么样的心性,你应该很清楚。你拉她上城楼做人质,旁人说我无能,像古代昏君,打不过就牺牲女人做和亲公主,连夫人和孩子都护不住,我可以忍耐。但你阿姊若是刚烈,为了不让傅绪书为她掣肘,不愿成为别人的拖累,直接咬舌自尽,你觉得咱们这几口人,会不会全部人头落地?”
梁幸儒可是知道,梁秋时在华北的时候,曾拿起宋郁文的枪自杀。虽不知是
为了什么,但后面被宋郁文抢回来了。
这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现在不疯,不代表她疯病好了,只是暂时不想疯。
二小姐委屈的眼眶红了,在心底腹诽: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在这里推卸责任,除了证明你是个没有担当的人,还有什么用。
但这样的话,仅在心里想想,她还不敢说出来。谁愿意去像大姐一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祠堂。失去自由,比没了生命还可怕。
二小姐下了阁楼后,越想越不服气,尤其听见下人来报,娘亲关在屋子里暗自流泪、不吃不喝,只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
前半生一直被娘亲护在身后,往后余生她也要保护娘亲再不受欺负。
不知从哪儿来生出来的勇气,二小姐在双方短暂的停火后,下楼去寻傅绪书的副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你这样做,我姐夫知道吗?”
副将大抵是没想到,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了,竟会派个小娃娃过来做说客。
“是剿总手里有枪有炮,你才叫他姐夫,不然你还不是把他当叫花子?不,你甚至不会讥讽,因为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多高贵,你家多高的门楣,谁高攀得起。”想到为难老大的女人,冲在前头的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是蛇蝎女子的二小姐,便没了好脾气。
继续讥讽道:“若你真有这份心,大小姐不必受苦,
我们老大也犯不上这么担心了。可惜,你的这声姐夫,不过是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当挡箭牌和遮羞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