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时淡淡点了点头,问候道:“今日父亲的私人医生,可有过来诊治?”
仆妇抄着手、低下头,嗫喏道:“小姐,医生没来。”
梁秋时便忽地发了脾气:“这般玩忽职守,那以后都不用来了,梁家不养闲人。”
仆妇愈发唯唯诺诺,从前在大小姐跟前作威作福,现在梁家彻底变天,连声大气也不敢喘。
“我自己就是医生,有什么必要让旁人问诊。”
梁秋时早知他们擅长表演川剧变脸,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说完,叫心腹丫鬟取了笔墨纸砚来,写下了会致使人昏昏沉沉的药物。短期服用,昏睡不醒。长期服用,慢性中毒。
若父亲只是阻止她嫁给宋郁文,她还能讲孝道;可父亲逼她嫁给老男人当姨太太,她跟梁幸儒就已成了陌生人;当父亲一次次想置她于死地,让她祠堂在生不如死,她便只想反击了。
仆妇眼尾扫了一眼药方,立即收回目光,没有多管闲事,本身又看不懂。就像梁秋时每次被为难,她也从没多管闲事一样。
傅绪书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佳肴,听见小姑娘发号施令,还真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
只在她羸弱的时候保护,见她能独当一面,自是欣慰。不插手,给她锻炼的机会,但永远替她善后。
广播里,已经放完了匪敌与己方各自的策反和绸缪。
傅绪书手里握着刀叉,将切好的牛排端到她跟前,又开始替她拌沙
拉。
“不知你吃不吃的惯西餐,到了海岛后,倒是得入乡随俗。”
“我本来就长了个华夏胃,是你不肯让我喝粥吃腌菜。”梁秋时用叉子在牛排上戳了两戳,胃口全无。
“晚清留下来的吃食,都是糟粕,能有什么好东西?你要习惯。就像习惯我,别留恋从前了。”傅绪书拌好了沙拉,递到她跟前。
自己倒是也没开小灶,跟她吃一样的白人饭。
梁秋时偶尔吃一次奶酪三明治,可以尝个新鲜,经年累月的吃,只觉得反胃。
“你是越来越霸道了。自从我父亲退隐,你手握大权,就愈发说一不二,渐渐有了决策者的威严。”
梁秋时不知从何时开始,学来的逆来顺受。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牛排,食之无味地咀嚼了起来。
对他是感激更多,还是掺杂了许多同情。
身体很诚实,嘴上还是不服气:“晚清留下来的不好,那华夏八大菜系,川菜、鲁菜、淮扬菜、粤菜、浙江菜、闽菜、湘菜、徽菜。难道都是糟粕?又不是雇不起厨子。天天还吃糠咽菜。还不如我自己做。”
“你不是要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傅绪书头也不抬道。
倒是将奴役厨子当成理所当然的事,还随便挂在嘴边了。
“我这不是跟你近墨者黑?”梁秋时嘴皮子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