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对这番话不敢苟同,可他早已习惯了服从母亲的决定,因此,也只好在入宫后多照顾绯云歌,偿还自己的歉疚。
元昭低着头,不敢看绯云歌的表情。
对面的绯云歌哑着嗓子轻声问:“表哥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早在那年家宴上,我就说过,云歌愿意为你去死。可你、可你——”
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滚落,绯云歌鼻尖发酸,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年元老太君,他的外祖母喜丧,他被叫回元家奔丧。
可他爹早已离世,自己与元家也并不亲厚,婢子们表面上服侍他,实际上会用眼睛议论他的每一个举动,嘲笑他是个没爹养的,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
他没有新衣,旧衣的内面打了同色的补丁,在太阳下能看到色差,惹了不少嘲笑。
可他偏偏又长得美,元家的哪个家主可怜他,赏给他的新衣隔天就会被嫉妒的内宅夫人剪碎了丢在头上。
而他穿着捉衿见肘、根本挡不住腰线的衣衫,连抬手拭泪都做不到。
后来的家宴上,其他人都有仆人伺候,唯独他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眼前全是些不能饱腹的果盘和凉菜,他坐在原地,只得一杯一杯地喝茶。
是元昭注意到了他,他那么光鲜亮丽,温柔得仿佛菩萨降临,主动将他唤来在身边坐着,还给他夹了一箸枣泥糕。
“怎的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
他的声音仿佛一束阳光,照进了他干涸枯裂的心田,成了这三年前,让他苟活于世上的唯一一个理由。
绯云歌抬起头,眼泪如同碎晶,晃着日光,凄楚一笑。
现在,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第352章《女帝与她的七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们》(完)
“在暖香阁的三年里,我幻想过好多次这样的场景。”
绯云歌轻轻一笑:“云歌从未受过绯府的恩惠,凭什么要为她们犯的错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柔柔的,像是在讲睡前故事,如果朱珠在此刻睁开眼睛,肯定能看见他嘴唇呈紫红色,神态妖异,入魔了似的。
“后来陛下您又下了一道圣旨,说我不必陪着那群人去死,只需呆在暖香阁偿罪即可。
——居然不是充军女支,我当时想,陛下这道圣旨,究竟是想让我死?还是生不如死?”
一滴乌黑的血从唇角溢出来,又被他满不在乎地舔去了。
“我为何要偿罪?我有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