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下戳着他的心窝。
既愧疚,又心疼。
娘为了生下他,抛弃了官家小姐的身份,风餐露宿、东躲西藏。
而令她吃尽苦头的人,却好好坐镇天底下最富贵的宫殿,享用着他爹打下的一切。
——他的女儿,亦是袭成了他如出一辙的狠毒心肠,肆意践踏着他、和万万个和他同一命运的可怜人。
凭什么他们生来高贵、应有尽有,却仍旧贪婪歹毒,不会反思?
这一刻,容烨双眸紧闭,诞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凭什么他要一直跪在她跟前?
若她没了长公主的身份,若她成了丧家之犬,她还能那样高傲、对他呼来喝去吗?
“娘,我要跟你们一块儿走。”
容烨问,“最快能什么时候安排?”
“当真?”
容母激动得手都在抖,尽管不知道为何容烨只过了一天就改变主意,但她仍旧飞快地低声道:“明天即可!”
“好。”容烨点点头。
明天过后,再见,他们就是敌人了。
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容烨带着满身han气回到房内,伸出冰冷的食指,沿着女人恬静的睡颜慢慢勾勒着。
“生得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怎的心肠如此歹毒。”
他轻声呢喃着,轻手轻脚地缩在床榻的一个小角落里,一眨不眨地看,好像总来不及,要将她的模样记在心底深处似的。
没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述心中的情感,好像无论怎样形容都差一点。
不够爱,也不够恨。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心底有一条小虫子在爬,一拱一拱的,用细密的牙齿在心脏内部咬出一块块小洞。
有时候他想,早点让小虫子钻出来,好不那么痛。
有时候又想,不如一直痛着,这样,起码知道它还在。
天亮了。
作为容烨第一次进宫面圣,朱珠俨然足够重视。
她不知何时量了他的尺寸,为他赶制了这么一件衣服。
上好的羽织长衫,上面缀了点翠的羽毛,猫眼大的绿宝石镶在其上,使得每走一步,都会从不同方向折射光线。
工艺精巧的孔雀鎏金冠、价值千金的白玉银锦带,衬得人贵气十足,任不知情的人看,都是天潢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