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第二天,长公主一把火烧了供在房中的牌位,让人宰了枣红马追月,随后转头去了皇宫,请求赐婚。
容烨知道,她知道了。
事关九龙之争,赐任何一个驸马都会导致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
兵荒马乱了几日后,长公主被发现在一处青楼中过夜,而和她同榻而眠的,是卫世子卫言。
卫言没有实职,又是京中有名的纨绔,这场结合惹了不少人看笑话,而卫家倒是欢天喜地,似乎高兴自己攀了皇家的高枝儿。
长公主府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的那一天,容烨带领着父亲的旧部跑到边境处杀匪盗,漫天黄沙都被血染红了,倒戈铿锵如金玉交错,一样热闹。
他离开的第三年,长公主与驸马卫言愈发如胶似漆,探子甚至不用费心打听,因为满城都是二人同样豪奢跋扈的身影。
人们无不讽刺地说,二位贵人当真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容烨在这个时候没说什么,他只是磨了一夜的剑,第二天就打着为父平反的名义,起义了。
监牢的空气充斥着铁锈味,但殿下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不知名的甜香,三年来,他寻遍世间的香料香膏,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味道。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他如兰花般娇贵的公主殿下动作优雅地拢了拢裙摆,声音清脆,娇艳欲滴:
“没人教过你吗?废话太多,本宫会误以为,你其实是爱本宫爱得无法自拔了呢。”
容烨咬紧牙根,被戳中心思的羞恼令他用力攥紧了栏杆,厉声道:“大胆!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朱珠微笑地看着他,脸上果然毫无惧色,那锐利的,带着锋芒的眼神好像要刺破他的色厉内荏,将他的心剖个明明白白一般。
容烨蜷起指尖,突然觉得有些泄气。
他下不了手。
见不到她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她的恶,想过一万遍要将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如数奉还,将她踩在脚底下,令她如寻常女子般,祈求着他的怜爱和原谅。
可见到她之后,他便什么也想不出了。
他如一直在漩涡处打转的落叶,破碎、惶恐、懦弱的摇摆,而她是水流,轻而易举地掌控他的身心、情感,乃至一切。
那些被岁月刻意模糊的记忆如同皎洁的月晕,美好恬淡,甚至因为刻意美化而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想起了她送他的衣服、指尖的温度、砸破的额头、屋里供着的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