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街,达什伍德家的仆人忙碌了一个早上,正坐下来享用早餐,铃声响了——是老爷的卧室。
汤姆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心里不禁埋怨新主人。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用餐的时候被叫上楼,在入睡后下楼听差。以前他服侍老达什伍德先生的时候,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难道仆人就不是人吗?连安静地享用一顿早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约翰·达什伍德老爷是汤姆见过的最不体面的绅士。
“你把这封信交给跑腿仆人,让他给埃莉诺小姐送去。”约翰·达什伍德吩咐道。
范妮忧心道:“有点晚了。我担心信送到的时候,埃莉诺已经出门了。还有,她要是觉得等你过去太久,会不会先走?然后干脆谎称没有收到信。亲爱的,你晓得她们那个年纪的小姑娘不知道轻重,埃莉诺又习惯了自作主张,不明白有位绅士的庇护多么重要。她要是……”
“你考虑得很周全。”约翰·达什伍德又拉响铃,“我这就准备出门。”
“你可以在波特曼广场的餐饮店里用餐。”范妮建议道:“再打发车夫去詹宁斯夫人家守着。”
“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亲爱的,你真是一位贤内助。”约翰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再也没有比他和范妮更称职的兄嫂了。
约翰想了一晚上,觉得必须去劝着埃莉诺。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伦敦置办房产。
如果她和玛丽安想在社交季住在伦敦的话,完全可以和他们住在一起。当然,伦敦花销不薄,她们要是稍微懂点人情世故,都该自觉地交些生活费。
约翰和范妮说了这个主意。
范妮十分赞同,“如果她肯把产业交给你打理,让她们母女搬回诺兰庄园都没有问题。我欢迎至极。不过得先说明白,伺候她们的仆人就得花上一大笔钱,小姑娘们别想着今天买衣服明天买耳环后天买书,我是不会同意。当然,这个要等她们搬进来再说。”
“他们母女是得改改挥霍无度的毛病。”约翰随和道。
范妮想到昨天从母亲那儿听来的消息,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丈夫,“在前天的宴会上,妈妈听斯蒂尔小姐说,前些日子,埃莉诺在福特街一天花了四千五百英镑。我的老天爷,这是多大一笔开销。”
“她这是买了什么?”约翰大惊失色,肉痛得好像花他的钱似的。
“衣服和首饰。”
“她这是要把金丝银线披在身上吗?都是父亲惯的她们。”约翰眉头紧锁道:“照她这个花法,多少钱都不够败的。必须有个人管管她了。”
范妮微笑着说:“我再也想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在她结婚之前。”
“埃莉诺不会答应的。”
范妮出主意道:“我们请约翰爵士劝劝她。”
“你准备什么时候设宴招待他们?”
“我待会儿就给米德尔顿夫人写信。我想妈妈会支持我这个决定的,既然你都说了他们值得来往。”范妮决心成为米德尔顿夫人的知己。
“岳母只需和他们见上一面,就不会认为我们和他们来往有失体面。”约翰十分肯定道。
范妮立刻起身写信,用行动表明了对丈夫的支持。
大清早的,埃莉诺破天荒地收到了哥哥的来信。
这真是一件稀奇事。
埃莉诺坚信,要不是在珠宝店遇到哥哥,就是住到离开伦敦的那一天,也盼不来约翰的来访。
昨天才来看过她,今天又来信。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埃莉诺把信丢在床上,远远地观望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打开——想陪她去看房子,柔弱无知的女士需要英明睿智的男士的指引。
这种关心,埃莉诺真是前所未见!
埃莉诺不敢相信约翰的关心,也猜不出他的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达什伍德小姐,你哥哥一大早就送信来,是邀请我们回访吗?”安妮向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从来不觉得唐突。
埃莉诺笑了一笑,回道:“不是回访的事。”
“那是什么?”安妮究根问底。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埃莉诺看詹宁斯夫人很想知道的样子,就如实说了出来。
詹宁斯夫人赞道:“达什伍德先生真是一位好哥哥!我准得在所有人面前夸他。这样一位好小伙,这样地关心妹妹!他高尚的德行不应该被埋没。他理应被所有人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