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姜妧后,姜珏早就派人先回宫去递信儿,也好安了太后与皇后的心,当初姜妧在护国寺落崖时,太后也跟着大病起来,总是在自责,日日念叨着,要不是她带人去护国寺,也不会出这档事,太后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年迈迟暮,哪里受得了这等打击,这两日几乎是以泪洗面。
这下得知姜妧无事,当即落下泪来,强撑着身子要在宫门外等着,任谁来劝说也不为所动,即便没人怪她,可她心中怎么也过意不去,现下知道自己的心尖尖孙女没事,她哪里还坐得住,别无他法,齐王妃便亲自扶着太后在宫门前等着。
身后的傅皇后也是如此,被皇帝和儿子左右搀扶着,总共就这么个娇娇女儿,得知她跌落万丈深渊,可能是没有生还的余地,傅皇后几乎是两天两夜没有进食,终日痛哭流涕,如今也是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眶通红,身子发颤,连脚都站不住,只能依靠着丈夫和儿子才能站稳。
“阿玉,你别这样,咱们的女儿不会有事的,阿珏的人不是说了,阿妧就在回来的路上,你别担心。”皇帝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柔声安慰,面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眉宇间满是疲倦,眼下也乌青一片,双目中布满了血丝。
傅皇后目光紧盯着空无一人的宫门外,眼圈泛红,声声哽咽:“人是还活着,可你没听那人怎么说的,是遍体鳞伤,木头扎穿了小腿,现在还不能起身行动,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从来没叫她缺衣短食过,更别说有什么伤痛,可如今她却吃了这么大的苦,木头刺穿小腿,听上去就疼,何况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叫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安心。
说到这里,皇帝的胸腔里也有些酸楚,这么大的伤,那孩子指不定会有多疼,忍不住声音也有些嘶哑:“是呀,阿妧受苦了。”
傅皇后强忍住眼角的酸涩,咬着牙冷声道:“人能活着就是万幸,我们阿妧福大命大,也多亏了阿翌的拼死相救,只是这马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疯,阿妧也不能平白吃了这个亏,那下黑手的人一定要找到,必须将他绳之以法,否则怎么对得起阿妧受的伤痛。”
皇帝揽着她的身子,面容也变得冷肃严峻,周身如同冰窖般寒凉,怒声道:“你放心,此事朕已经派人去查,绝不会让阿妧吃亏,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都欣喜的探出头去,发现骑马走在最前边的就是金吾卫首领,跟着后头的正是姜珏和一辆精致的华盖马车。
等到马车稳当的停在宫门前,众人忙围上去,皇帝上前掀开帷帘,只见到车内的小姑娘狼狈不堪,面上有块肿胀的淤青,脸颊四处都是怵目的痂疤,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也饱含着泪水。
他心中哽的难受,双目发红,眼里有些湿润,颤抖着手将人抱进怀里,明明瘦弱的小姑娘此时竟如有千金重,哑着声道:“阿妧不怕,父皇来了。”
太后与傅皇后也站在旁边,看着那张伤痕累累的小脸,婆媳俩可谓泣不成声,泪水当即从眼眶滚落出来,傅皇后颤声吩咐:“这儿风大,快,快些回宫去。”
皇帝也快步将人送回蓬莱宫去。
宫人们早已准备好热水和吃食,女医也在宫中候着,傅皇后抱着女儿进了内室沐浴和收拾伤口,瞧见那满身红肿的伤痕,几乎没有块完整的好地方,再看见小腿那道像蜈蚣一样的伤,因为舟车劳顿已经裂开不少,外边晕染着鲜血,傅皇后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泪水也越流越急,轻轻抚着姜妧的头发,哑着声道:“我儿吃苦了,这些个挨千刀的东西,这么多的伤口,阿妧疼不疼,你放心,母后一定不会让你留下伤疤。”
在山谷中待了几日,几乎没有条件沐浴,身上到还好,就是这头乌发,颠簸了许久,夹杂着尘土和污垢,黑亮的头发也变得杂乱不堪,宫女们先伺候着姜妧洗发,医女也配好药汤给她沐浴,好在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有有些红肿的碰到药汤疼痛无比,姜妧忍不住皱眉咬唇。
傅皇后看着心疼,可也没松口:“阿妧乖,再忍忍,这是冯太医配好的药汤,只要每日浸泡够一盏茶的时间,你身上的伤口就会有好转。”
“待会沐浴过后,再叫冯太医过来看看你的腿。”这才是傅皇后最担心的地方,别的伤口不深,养养就会好,可这腿上的地方伤及筋骨,万一迟迟不好,甚至影响她走路可怎么办,那这条腿就算是废了,以后便要被人笑话跛脚的。
这药汤中又烫又辣,逼得姜妧出了身大汗,这两天在外面又没有吃好睡好,困顿加饥饿促使她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傅皇后看着心疼,也没有叫人唤醒她,只是伸手将人从药汤中抱了出来,给她擦干净身子,然后让医女给她上药,又取出调好的去疤痕的膏药替她涂抹,再把她放在暖和的罗汉床上,给她盖好被褥,任由她沉沉睡去。
安顿好姜妧后,傅皇后才起身出去通知众人,毕竟大家还都在外间等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