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02lt
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朝旭念完,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的月光,久久地凝望着江心,情绪又显得好忧郁。凤玲心里一怔,紧拉着他的手,将身子轻轻地贴了过去,深情地:“我不许你再这样感伤!妈也不希望你消沉下去!你答应我!”朝旭抚摸着妻子的手背,向妻子默默地点点头,灯光下,他的眼眶又湿润了。凤玲轻声地:“她老人家临终,都为有你这样一个做市长的儿子高兴。你不能颓废,颓废只能使自己越来越窘,老得也快,那样,会辜负妈对你的期望呢!”
“下一步我要啃几块硬骨头,要不然,咋对得起这个万众景仰的副市长呢?可大道多岐呀!”朝旭俯在拦杆上,看着江水出神地说。
“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忙,你自己还是要注意些。”
朝旭将搭在妻子肩膀上的手移向她的腰间,用力楼着:“嗯!照理说,我应该满足了,多少年来你默默地侍候我,唉!妈走了。你是唯一了解我的人,也是我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凤玲把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朝旭抚摸着她的头发:“云溪的事,交给纪检部门了。zh冶的问题更复杂,又迫在眉捷,厂里干部捞足了,市里某些领导也沾了光,可是,工人们苦啊!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就不明白,干部们对他们朝夕相处的工人,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凤玲说:“嗯!是这样!听说现在工人的对立情绪大着哩!可别捅蚂蜂窝啊!”
朝旭:“是个蚂蜂窝!这我早就预计到了。表面上看是企业的问题,实质上,与上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处理事情不象过去那么单纯,弄不好惹一身不是,可随波逐流我做不到。唉!谁叫我处在这个位子上,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又走人呗!”
“你呀你呀!要干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你。别人官当大了,都知道小心翼翼,那叫会当官。你却从来不知道保护自己,不会当官咯!”
“会当官的人不会做事,那官当得又有啥意义?”
“你去zh冶能搞好吗?”
“只要没人掣肘,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一定行!一个省级干部让别人指背影,骂草包,我心里不舒服,当官就不能当草包官。原来还担心我们的饭碗,现在无所谓了,程总给你奠定做清官的基石。”
“其实,程总不给我那么多钱,我同样是个清官。当然,有总比没有方便。起码,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现在呀!干得了就干,不行,我连工资都不要,卸职!陪我夫人颐养天年。”
“当官,就象台上唱戏一样,瞬间谢幕、下台”凤玲说完吭哧一笑。
“原来呀!我还真想继续做官哩!辞职报告写了撕,撕了又写‘犹豫不决,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用京腔轻轻念完这几句后“生怕官丢了再也找不回了,面子上也不好看,没曾想官还越当越大。可是,现在的我,激情不再了。想干点事的时候,人家偏不让你干,现在有机会干事时,我却对这官儿一点兴趣都没啦!你说,当时的担心是不是多余的?虚荣心嘛!多么幼稚可笑的虚荣心。”
“那你仍然回华宇去?”
“唉!哪儿也不去了,我虽说没把这个世界完全悟彻,可我对人世间淡漠得连自己也感到吃惊。这些天来我在想,是不是为老百姓办几件象样的事后,他们不解我的职,我也不必再干了,回家成天陪着你。我欠家人的太多了,原来对不起妈,以后不能再对不起你了,也对不起斌儿呀!”说最后这话时,他的声音哽咽了。
“激流勇退,明智之举。”
“我也不是什么激流勇退,我琢磨着,人生就是这么简短的几十年,你看妈,前几年还好好儿的,一转眼,人走了。你我也不过如此,无边落木潇潇下呀!一晃,这世界上又是一批新人——不尽长江滚滚来咯!人和自然界四时的变化,没什么两样,既然衣食无忧,何必硬撑到临近三条腿走路的时候,才去办退休呢!”
“我不知道你是消积呢!还是看透了人生?干吗那么性急呢?”
“如果在我未去深圳前,我也会认为,这是连我自己也不会允许的消极情绪,现在我并不这样看。当然,不否认环境的影响,一进机关,看到某些失去自我的人们那些神态,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何必唷!在机关工作不论是政治地位,还是经济条件,谁又过不去呢?干吗成天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啊!现在虽说没有原先那中动辄开会分析、检讨、批评与自我批评,但谈不上友情、亲切与互相关心,潜意识中不允许存在这样,各自为战,好自为之,相互间冷若冰霜。”
“我以为只有我们单位是那样呢!想不到一个省级机关也是这样冷漠。”
“过去虽然搞点批评与自我批评,可同志间还有些心里话说,还能体现一些温暖。现在啥也不说,各干各的,没个说直话的,互相恭敬得不得了,一旦有什么事,就由法律部门处理。”
“你们不是经常组织学习吗?”
“嗨!有些东西还是不扯的好。你知道我并不是清高,我不喜欢那种做戏般的圈子。和平时期做官既易也难,坐在常委会议室,看着大腹便便,衣冠楚楚的领导们,他们心里有多大一块地方装着人民?我总有一种耻辱感在心中涌动,有时想,既便一肩风雨,鱼樵山湖,也强似……。嗯!不去想它也罢!”
朝旭想了想还是接着说:“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领导干部下死决心要提自己的亲信呢?这就是为自己退下去作准备。你看,他虽然不在位了,仍旧有人恭敬他,享受着下台前的同等待遇。
“这种人,真叫不要脸咯!”
朝旭:“不要脸是当前一种时尚,谋官可以不要脸;收受贿赂、贪污可以不要脸;、养二奶可以不要脸;有的人甚至不懂得‘脸’是什么东西,一个县委书记卖出一百多个官位,捞钱上千万,他要脸吗?人无廉耻,百事可为。从副处到正处,没有数万元办不到。”
“那你从副省到一把手,岂不要倾家荡产啦?”
朝旭:“摇摇头!这倒没想过,不过我想上面不至于,我当副省就没花一分钱重点是手握实权的厅市级不廉;二也没可能,我当不了一把手,还是做完几件事,早点退下来算了”
“看透了!也油了,是吧?自古文人都这样,自识清高。”
朝旭幽默地:“非也!陶渊明等一批文人骚客,不是清高,皆因‘五斗米’难得混啊!明明自己是正确的、道德的,可非要叫人向错误、向卑鄙低头、折腰不可,他们做不到,我决不会。当今中国,似我者、胜我者、其境遇又不如我者,不乏其人,我知足了。”
凤玲风趣地抚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您的弟子朝旭,而今大彻大悟了。”
“哈哈哈——!”